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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惊蛰时节，细雨如酥润透了将军府的青砖黛瓦。李芷颜晨起时忽觉胃中翻涌，倚着雕花榻干呕几声，惊得春桃慌忙捧来酸梅汤。铜镜里，她望着自己泛着病态潮红的脸颊，指尖无意识抚过小腹——三日前在西市贪凉吃了块冰镇甜酪，莫不是着了风寒？
"夫人可是哪里不适？"萧云翊的声音裹着晨露从门外传来。玄色劲装还沾着校场的草屑，他却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榻前，掌心贴上她额头时带起一阵冷松香气，"怎这般烫？"不等她开口，己扬声唤来府医。
老医正搭脉时，李芷颜瞥见萧云翊攥着披风的指节泛白，连一向沉稳的眉头都拧成了结。"恭喜将军、夫人，"医正收回手时捻着胡须轻笑，"夫人这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话音未落，屋内突然陷入死寂。
李芷颜感觉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抬眼望去，却见萧云翊怔怔盯着她的小腹，墨色瞳孔剧烈震颤。春桃的欢呼、医正的叮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首到一双温热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肚子，带着试探与小心翼翼："真的...有我们的孩子了？"
暮色降临时，将军府的红灯笼提前点亮。萧云翊亲自守在厨房，盯着厨娘用文火煨着安胎的乌鸡红枣汤。他舀起一勺吹凉，却在递到李芷颜唇边时突然顿住，声音沙哑得厉害："会不会烫？"见她摇头，才又喂了第二口，目光始终黏在她脸上，仿佛要将这抹红晕刻进心底。
入夜后，李芷颜靠在软枕上看萧云翊翻阅《育儿经》。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幔上，时而皱眉，时而提笔在宣纸上勾画。"书上说要给孩子准备虎头靴，"他突然开口，将竹简推到她面前，"你喜欢什么颜色？"不等她回答，又喃喃自语，"红色喜庆，可万一孩子不喜欢..."
她轻笑出声，伸手握住他握笔的手："孩子还小，哪里懂得喜不喜欢？"话音未落，萧云翊己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可我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他。"掌心隔着丝绸轻抚她尚平坦的小腹，动作轻得像是触碰稀世珍宝。
第二日，萧云翊推掉所有军务，执意要带她去御花园散心。白驹踏着石板路缓缓而行，他将她稳稳护在怀中，连马车碾过石子的颠簸都要皱眉。"慢些！"他朝车夫喊了第三遍，引得李芷颜掩唇而笑："不过是寻常震动，将军莫要草木皆兵。"
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盛，李承熙举着风筝蹦跳着凑过来："皇姐！听说你..."话未说完就被李承煜捂住嘴。萧云翊不动声色地将李芷颜护在身后，却在瞥见她好奇的眼神时，耳根泛红："等你身子稳些，再告诉旁人。"
回宫用膳时，皇太后特意让御膳房熬了阿胶燕窝粥。"当年哀家怀圣上时..."老妇人絮絮叨叨讲着陈年旧事，目光却始终落在李芷颜隆起的小腹上，"云翊这孩子，小时候总偷爬树摘杏子给我补身子..."说到动情处，眼眶泛起泪花。
萧云翊默默替李芷颜布菜，夹的都是她爱吃的糖醋鲤鱼。当她不小心将酱汁溅到衣襟时，他立刻掏出帕子擦拭，动作轻柔得像是修补古画。"慢些吃，"他声音里含着笑意，"没人和你抢。"却在她咬下第三块鱼肉时，突然伸手挡住她的碗，"不可贪多，当心积食。"
深夜的将军府飘着淡淡的安神香。李芷颜辗转难眠，腹中偶尔传来的抽痛让她皱眉。萧云翊立刻点亮烛火，握着她的手轻轻揉着后腰："可是哪里不舒服？"见她摇头，又起身倒来温热的红糖水，"医正说喝这个管用。"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李芷颜突然想起昨夜他守在她床边，握着《育儿经》读到子时。"累了便去歇着吧，"她伸手抚过他眉间的褶皱，"我没事。"话音未落，己被他搂进怀里："你和孩子，就是我的命。"
胎动来得猝不及防。那日李芷颜正在绣肚兜，银针突然从指间滑落。她望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掌心贴上去时，感受到轻微的蠕动。"云翊！"她慌忙唤人，声音里带着惊喜与慌张。萧云翊冲进来时冠带歪斜，却在触到那抹胎动时，瞬间红了眼眶。
"他在动..."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将耳朵贴在她小腹上，"我听到他在叫我..."李芷颜摸着他的头发轻笑，却突然被他翻身压在榻上。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此生得你与孩子，夫复何求？"吻落下来时，带着从未有过的虔诚与炽热。
更鼓声起时，萧云翊仍不肯睡去。他支着下巴凝视熟睡的李芷颜，指尖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最后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窗外的海棠花瓣随风飘进屋内，落在他昨夜新写的诗稿上——那是他为未出世的孩子作的第一首诗。
晨光微露时，李芷颜睁眼便看见床头摆着的虎头靴。大红缎面上绣着金线祥云，针脚虽显笨拙，却看得出极用心。萧云翊倚在榻边打盹，手里还攥着未完成的虎头帽。她轻笑着将披风盖在他身上，却在转身时被一把搂住。
"醒了？"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吻落在她发间，"今日带你去看新置的庄子，那里种满了你爱吃的葡萄..."说着，掌心又覆上她的小腹，"等孩子出生，我们就带他去骑马、放风筝..."
窗外，海棠花簌簌飘落，将这满室情话都染成了温柔的粉色。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正随着新生命的降临，绽放出更加绚烂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