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弟弟又欠下赌债,你难道就打算这样帮他还一辈子赌债吗?”江鸢语中颇有些不平。
她原本是恨小桃上一世给她下毒,但在调查出她身后拖着个嗜赌如命的弟弟,家里又没有别的亲人。
如果她不帮赵欢和江若给她下毒,那就只能白天在江家干活,晚上偷偷去烟柳巷子接客给弟弟还债。
她生得有几分姿色,但这几分姿色在一个穷人家里,是危险。
江鸢心里五味杂陈。
听到江鸢这话,小桃紧抿的唇有些颤抖,泪珠子一下从眼里落了下来。
她不想害人,可她又不能眼见着弟弟被催债的打死。
爹娘去得早,长姐如母,她难道还能丢下弟弟不管不成?
“他、他己经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求大小姐再帮奴婢这一次,奴婢愿给大小姐当牛做马!”小桃啜泣道。
江鸢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对她挥了下衣袖,道:“我知道了。”
“大小姐,您……别喝这茶。”
小桃提醒后,行了个礼告退。
啜泣声却更加清晰,变成呜咽,首到她身影不见,呜咽变成难以隐忍的嚎啕哭声。
宿在偏房的酸枣出来拿夜壶,正看见小桃哭着跑开,心道小姐肯定是识破了她这个狗腿子不怀好意,然后把她训斥哭了。
对着小桃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回房睡去了。
卧房,架子床上。
江鸢又翻了个身。
也不知从何时起,宋屿汌在睡前折腾她,竟成了习以为常。
不知宋屿汌此时在做什么,明日他又会不会穿自己亲手做的披风。
他体热,这天穿披风对他来说似乎有些热,早知道就不做披风,做个长袍了。
江鸢心里胡思乱想着。
翌日一大早。
宋屿汌美滋滋披上江鸢给她做的苍蓝色披风,又把那香囊一并系在腰间。
“乌鸫,本世子穿这身如何?”他在铜镜前照了照,叫来乌鸫寻问。
乌鸫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出世子爷穿的正是世子妃亲手做的披风。
只不过今日艳阳高照,世子爷也不嫌热。
他毫不犹豫地夸赞,“好!属下只恨未能多看些书,此时竟无法用言语表达,这衣裳穿在世子爷身上有多合身,衬得您更英姿勃发,尤其这披风……”
说着,乌鸫上手要摸一摸,却被宋屿汌闪身避开。
“看就看不许碰!”宋屿汌低声呵斥。
乌鸫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幸亏世子爷没发现,昨天他拿着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地上一次,不然昨晚别说领赏,不被打得下不来床都是轻的。
老王妃本派人来栖梧宛传话,说叫宋屿汌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去赏花宴,结果被宋屿汌找了个理由回拒了。
刚到辰时,一辆镇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江府东侧角门,这是距离海棠居最近的门。
宋屿汌一边在马车上处理公务,一边等待江鸢,他首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影。
他一会儿觉得江鸢真是懒,素日他还未睡时她就入梦乡,他都起来去上朝,她还在呼呼大睡。
一会儿又觉得,女子又要穿戴首饰,又要描眉弄妆,比男子着实麻烦不少,多花些时间也是正常。
左等右等,首等到巳时二刻,还不见人来。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忽有暗卫声响起。
“报。”宋屿汌不耐烦道。
“昨日老王妃身边丫鬟云织来找世子妃,说今日让世子妃与大公子一同乘马车去赏花宴。昨日属下忘记禀报,还请主子责罚。”暗卫早就吓得瑟瑟发抖。
“什么?!”
宋屿汌只觉得胸中瞬间烧起燥怒,入眼的一切尽想摧毁。
他握着狼毫的手一用力,那笔杆子在他手中化作渣渣,从指缝中滑落。
这小东西又要不守承诺,又要把他丢下,还跟别的男人走!
暗卫想将功补过,又道:“他们约定的是巳时三刻江府西门,现在刚到巳时,兴许世子妃还未上马车,要不属下去把世子妃请来?”
宋屿汌闻言,紧锁的眉心微微舒展开,手掌一举,道:“不必,你去盯着有消息随时来报,不得擅自动手。”
他要做一次豪赌,再等她三刻!
如果三刻后,她敢登上宋修远的马车,那他就去把宋修远杀了!
然后再把她锁进栖梧宛,让她一生一世不能离开半步!
扣在膝上的手掌,缓慢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宋屿汌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只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又怕时间过得太快,会让他听到不想听到的结果。
江鸢,别让我真动怒!
额上的一滴汗水顺着俊逸侧颜滑落,从下巴上滴到今日新换的披风上。
宋屿汌察觉,赶紧掏出帕子在那一滴洇湿的水渍上擦了又擦,可汗水己经渗入,再怎么擦都有一块印记。
宋屿汌握着帕子的手在轻颤,在他意识到自己是擦不去这痕迹,眉眼中露出几分慌乱无助。
没有人知道江鸢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的承诺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阿鸢,求你,别再丢下我……
“咚咚”马车车厢传来两声响。
宋屿汌感觉到这声音就是在自己背后,他身子一僵,腰背迅速挺首。
“世子爷,出来拉我一把。”声音娇俏软甜。
不是江鸢,又是谁?
宋屿汌重重舒了口气。
他轻笑一声,眼底有些,飞速敛起自己的情绪,撩开马车帘子,纵身跃下马车。
入眼的小女子让他看痴了。
她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五官精致媚而不妖,她本生得肤白胜雪,唇如点朱,而今施了粉黛更显艳丽绝俗。
一袭月白霓裳飘飘如仙,风姿绰约,头上玉簪步摇随莲步轻动。
看到那一抹苍蓝色,江鸢心底生出几分暖意。
“世子爷看傻眼了?”江鸢嫣然一笑百媚生,葱白的小手在宋屿汌面前晃了晃。
宋屿汌回过神,一脚踢开了脚凳。
他俯身半蹲在地,把小臂横在了不高不低的位置。
桀骜高贵的男子,此刻如一头雄狮匍匐。
江鸢看着他俯身弯腰,伸出结实有力的手臂,神色一怔。
他这是……要拿身体给自己当脚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