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府听闻顾昭华要在城中祈雨后,几乎想都未想便对白夫人道:“由她去吧,就当替安国公哄孩子了,只要别伤到磕到就行。”
他这两日天天跟着太子西处巡视,累得脚都起茧子了,哪里有心情管女眷这点事。
白夫人忧心忡忡的道:“若只是随便摆个台子我自己便做主了,可顾小姐给了我一千两银子……”
“多少?你说多少?”白知府拔高了嗓门。
白夫人被吓了一跳,翻他一眼,“对,你没听错,就是一千两,大雍京城达荣商行的一千两银票。”
白知府咂咂嘴,摇头感叹道:“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啊,随便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我想贪都不知道去哪贪。”
陈州天灾不断,官府账上年年亏空,他不搭钱都算万幸了。
“谁让你生了个驴脑子鸭子嘴,又犟又硬半句软话不会讲!”
白知府见她又唠叨起来,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熄灯睡觉,明日还得随着太子殿下登山呢!”
那个叫季明渊的年轻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感觉太子殿下十分信任他,寸步不许他离左右。
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可每日不是爬山就是下沟,他的老腰都要被累断了,也不知这倒霉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乾景泽却对季明渊有些改观。
他原以为季明渊就是个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辈,但通过几日接触却发现他委实有些才学,他所提出的一些兴修治理水利之法甚为巧妙。
白知府闻后也颇为赞赏,但却叹声道:“季公子的治理之法虽好,但却解决不了陈州眼前之忧啊。旱灾不解,秋收也只会颗粒无收。”
季明渊不赞同的轻轻摇头,“尚书大人,自古兴修水利疏大于堵,治理地方亦是。学生斗胆一言,若大人为官只考虑今年今时,那么陈州将永远不会改变。或许学生之思无法扭转今时的旱灾,但只要依照学生所画的图纸开拓水渠、引河水入流,再在上游修筑堤坝,不但可缓解旱时灾情,雨时亦可防涝。”
“这……”白尚书有些心动,抬头看向了乾景泽。
乾景泽冷眸深凝,不知为何他很不喜欢这个季明渊,但他并非那些刚愎昏庸之主。
他知道,季明渊是对的,“写一份详尽的折子给孤。”
“是。”季明渊拱手应下。
没想到这太子的心胸还不算十分狭隘。
“尽快呈上折子,完成之前莫要出门。”乾景泽又补了一句。
啧!
夸早了。
原来是怕他去寻顾昭华。
只不过太子怕是想多了,她最近忙着办法事祈雨,这个时候凑上去是会挨骂的。
乾景泽虽觉季明渊的计划可行,但正如白尚书所言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还要与白尚书他们商讨出可行的赈灾之策。
“殿下!”
熟悉的声音让乾景泽心头一颤。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闻声望去,果然一抹素色映入眼帘。
“念兮,你怎么来了?”乾景泽震惊的望着眼前之人,满眼的不可置信。
再度看到乾景泽,顾念兮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路有多辛苦。
父亲母亲虽支持她来陈州寻太子,但他们也怕惊动安国公夫妇,便只派了一个车夫给她,且驾的只是寻常马车,这一路快将她的腰都颠折了。
好在,她终于见到了太子殿下!
“殿下。”顾念兮声音哽咽,思念与委屈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顾念兮虽戴着帷帽,但乾景泽如何听不出她在哭泣,一颗心都要被哭化了。
她从未独自出行,这一路上定然十分害怕。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柔声问道:“念兮,你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顾念兮羞赧的低垂着头,语气轻柔得宛若春风细雨,让人心神飘摇,“殿下,我真的很担心你,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殿下。”
以前的她是断然说不出这般赤裸的话来,女子就该矜持贤淑,岂能这般首白的将心事宣之于口。
可顾昭华的变化让她心生惶恐,她不敢继续压抑表达,她怕太子殿下会被顾昭华吸引。
所以她只能鼓足勇气,让殿下知晓自己的心意。
乾景泽亦诧然不己,他与念兮虽相识己久,但念兮从未与他说过这样的情话。
心爱的女子与他坦明爱意,如何不让人动容欢喜。
“念兮,我……”
季明渊原本想要下山,谁知脚下一滑,不小心撞了下顾念兮的肩膀,碰掉了她的帷帽。
“顾大小姐,实是抱歉,在下并非有意冲撞小姐,还请大小姐见谅。”
顾念兮原本有些不快,但抬头便见季明渊正满脸歉意的望着自己,一段时间不见他变得似乎更为俊美矜贵了,如皓月银辉又似幽兰玉竹。
“没关系的。”顾念兮朝他莞尔一笑,声音柔和的宽慰道,“我没事,季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季明渊松了口气,眼里噙着笑温柔至极,“大小姐真是宽厚温良。”
被这样一双天生深情的眸子望着,顾念兮不觉间有些羞赧,忙垂下了眸子,低声道:“季公子谬赞了。”
季明渊眼中笑意更深。
她与乾景泽还真是般配,两人都好骗得很呢。
顾昭华应该来谢谢他才是。
他是男人,所以他深知男人的劣根性,看过极致的美丽后,将再也无法面对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