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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将青州城的青石板路洗得发亮，苏云落握着药杵的手悬在半空。萧景珩后背抵着苏家老宅的榆木药柜，鎏金锁链缠着两人的手腕，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发出细碎声响。
"三年前你递给我的合卺酒..."苏云落碾碎掌心的饴糖，"掺了能抑制噬魂蛊的紫玉藤？"
萧景珩喉结滚动，咽下唇边混着药香的腥甜："王妃现在才尝出来..."他腕间锁链绞紧她执针的手，"你这倒是比当年迟钝了许多。"
五妹的惊呼声忽然穿透雨幕，小丫头举着半融的糖画冲进药庐："阿姐！西哥吐了好多红泡泡！"羊角辫上沾着可疑的靛蓝色粉末。
苏云落劈手夺过糖画，银针挑开糖衣露出内芯："西番莲混着孔雀胆..."她突然将糖画拍在药案上，"谁给你的？"
"巷口卖饴糖的老丈..."五妹被萧景珩拎到膝头，玉骨扇尖正挑开她掌心沾的糖渣，"说是新制的凤凰糖。"
萧景珩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糖画断裂处。血渍遇毒瞬间沸腾，腾起靛青烟雾："三日前兵部折了一队押送贡品的骠骑..."他指尖沾着毒烟在案上画出徽记，"丢的正是这批暹罗进贡的孔雀石。"
这时后堂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苏云落甩出银针挑开帘幔。西弟蜷缩在青砖地上，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泛着诡异的蓝光。
"按住他的膻中穴！"苏云落将金针匣抛给萧景珩，"毒素入心脉前需封住七处大穴..."
萧景珩却用玉骨扇压住少年突跳的颈脉："王妃不如先瞧瞧..."扇尖挑起西弟衣襟，露出锁骨下方新添的刺青——正是暹罗使团的火凤纹。
暴雨拍打窗棂，苏云落忽然将三枚金针刺入自己腕脉："王爷这局棋..."她唇色因中毒泛青，"连我苏家儿郎都算作棋子？"
"是饵。"萧景珩徒手捏碎解药瓷瓶，混着鲜血的药粉按上她唇瓣，"不用苏小将军做饵，怎知那老狐狸敢在饴糖里下毒..."
苏云落偏头避开他染血的手："就像当年用我做饵..."她扯开西弟衣襟露出心口旧疤，"诱出太医院那帮魑魅魍魉？"
三弟的脚步声伴着书卷落地声逼近："阿姐！书院后巷发现..."少年掀帘的刹那，正撞见萧景珩将苏云落压在药柜上喂药。
"非礼勿视！"萧景珩广袖翻飞间合上帘幔，玉骨扇尖却挑着本《毒经》递出去，"劳烦三郎查查第七卷，暹罗使团上月进贡的礼单可有不妥。"
苏云落趁机挣脱桎梏，金针在西弟心口游走成七星阵："王爷不妨首说..."她指尖挑出根泛蓝的血管，"这次又要苏家付出什么代价？"
萧景珩突然撕开左臂绷带，将狰狞的刀伤凑近她唇边："吮出毒血。"他染血的掌心覆上她后背，"或者看着我死在你苏家祠堂。"
五妹的抽噎声混着雨声传来，苏云落咬破舌尖将药血哺入西弟口中："三年前你也是这样..."她染毒的唇擦过萧景珩颈侧，"骗我饮下噬心蛊。"
药庐烛火忽然爆出青焰，萧景珩揽着她滚向墙角。淬毒的弩箭钉满药柜，数十道黑影破窗而入，刀锋映出暹罗特有的蛇形纹。
"七个。"萧景珩玉骨扇贯穿刺客咽喉，"留活口。"
苏云落甩出银针封住最后一人穴位，针尾金铃却在触及刺客耳后时骤响："他们服了腐心散..."她并指点向刺客下颌，"半刻钟内会自毁经脉。"
萧景珩忽然捏住她手腕："等等！"他扯开刺客衣襟，心口赫然烙着与西弟相同的火凤纹，"王妃不觉得这刺青眼熟么..."
"与你在崇德殿发现的尸首相同？"苏云落金针挑破刺青表层，靛蓝粉末簌簌而落，"三年前那场宫变..."
"是同一批人。"萧景珩震碎刺客心脉，染血的指尖抚上她颈后凤凰纹，"现在明白为何噬魂蛊会突然发作？"
五妹突然拽着苏云落裙摆哭喊："阿姐！西哥的眼睛变蓝了！"
药榻上的少年浑身抽搐，瞳孔己完全化作孔雀胆的靛蓝色。苏云落劈手斩断案上红绳，三百枚金针悬空组成灵枢阵："取地窖第七格的乌木匣！"
萧景珩破窗而出，鎏金锁链缠着雨丝扫倒两名刺客。再回来时玄色衣摆浸透鲜血，怀中乌木匣却滴雨未沾："你要的龙脑香和犀角粉。"
苏云落扯开他衣襟，药杵碾碎香料按在他心口旧伤："借王爷点心头血..."突然并指刺入他结痂的刀伤。
"苏云落！"萧景珩扣住她手腕，鲜血顺着两人交握的指缝滴入药臼，"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比王爷清楚。"她将混着两人鲜血的药粉灌入西弟口中，"噬魂蛊宿主的心头血..."少年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大滩靛蓝色毒液，"是暹罗蛊毒唯一的药引。"
刺客尸体突然自燃，青烟中浮现金粉绘制的图腾。萧景珩用玉骨扇挑起簇火苗："王妃可认得这焚尸术？"
"南疆巫医的祭天礼..."苏云落碾碎沾着毒血的艾绒，"三年前你剿灭的巫祝余党..."
"正在你苏家祖坟养蛊。"萧景珩突然将她拽向密室，"令尊棺椁下的暗格..."他震碎青砖露出鎏金锻造的蛊鼎，"养着三百只噬髓虫。"
暴雨从破窗灌入，苏云落握着药杵的手背青筋暴起："所以你求娶苏家女..."她劈开蛊鼎，虫尸混着药渣倾泻而出，"是为名正言顺掘我苏氏祖坟？"
"为救你。"萧景珩徒手捏碎只残存的蛊虫，"这些虫子靠凤凰血滋养..."他染毒的指尖抚上她心口旧疤，"你每动用一次医魄，它们便离苏醒近一分。"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三弟抱着族谱踉跄跌入："阿姐！祖祠的牌位..."他抖开泛黄的绢布，"高祖奶奶的名讳旁...刻着巫祝圣女的徽记！"
苏云落接过族谱的刹那，腕间银铃突然炸裂。萧景珩揽着她疾退三步，原先站立处的地砖己被毒液蚀穿："现在信了？"他咬破舌尖在她掌心画符，"你苏氏血脉里淌着巫祝的..."
"那王爷呢？"苏云落突然将金针刺入他喉间，"萧氏皇族秘传的换髓术..."她扯开他左臂衣袖，露出尚未愈合的取骨疤，"用至亲血肉养蛊的法子，难道不是巫祝禁术？"
五妹的哭声刺破雨夜，西弟突然暴起掐住小丫头脖颈。萧景珩玉骨扇脱手而出，削断少年指尖的刹那，苏云落金针己没入西弟百会穴。
"抱元守一！"她咬破萧景珩手腕将血抹在西弟眉心，"用你的帝王血镇住蛊毒..."
"然后呢？"萧景珩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像三年前那样..."他握着她的手剜出块带血的骨头，"用我的帝王骨，换你苏氏满门安康？"
暴雨如瀑，苏云落忽然将染血的骨头按进蛊鼎。鼎身铭文遇血发光，映出段尘封记忆：十岁的萧景珩被铁链锁在祭坛，巫祝正将鎏金药杵刺入他脊椎。而暗处跪着的，正是她父亲苏太医。
"现在懂了？"萧景珩咳着血沫将她抵在鼎沿，"你我都是..."
"药引。"苏云落突然吻住他染血的唇，将半枚解药渡过去，"但我不需要谁替我死..."
她翻身跃入蛊鼎，三百蛊虫瞬间爬满衣襟。萧景珩目眦欲裂地扑过去，却见她心口凤凰纹绽放金光，蛊虫遇光即焚成灰烬。
"苏氏女承蛊百年..."她在灰烬中举起鎏金药杵，"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杵尖刺入心口旧疤，"什么叫真正的凤凰涅槃！"
暴雨骤歇，晨曦穿透云层。萧景珩抱着力竭的苏云落走出废墟，西弟瞳色己恢复正常。五妹攥着半截糖画睡在药榻上，三弟正将巫祝图腾誊入医书。
"值得吗？"萧景珩抚过她心口新添的伤。
苏云落攥着他半截断镯："王爷当年剖骨时..."她将镯子按进他掌心伤口，"可问过值不值？"
晨钟响彻青州城，萧景珩忽然低笑："那明日..."他咬住她耳垂，"该补个洞房花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