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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府药庐的百子柜旁，苏云落指尖碾碎冰魄草，药杵撞击玉臼的脆响惊起梁间乳燕。萧景珩倚在藤榻上翻看军报，左臂缠着的纱布渗出靛蓝毒血，将泛黄纸页浸出诡异纹路。
"王爷若再乱动金针，这胳膊便留给南疆炼蛊。"她突然甩出银丝缠住他手腕，丝线绷紧时牵动药柜暗格，青瓷瓶叮咚落了一地。
萧景珩就着束缚的姿势勾起药杵："王妃这悬丝诊脉的功夫，倒比太医院那群庸医有趣。"杵尖挑起她垂落的发梢，"只是发间沾了乌头粉，当心..."
苏云落旋身避开毒粉，素纱披帛拂过他渗血的绷带："乌头配伍雪蟾酥，可解王爷所中噬心蛊。"她忽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入药钵，"不过要佐以赤羽血脉为引。"
药香蓦地变得甜腻，萧景珩瞳孔骤缩："你用了曼陀罗花粉？"
"为镇王爷这不安分的手。"她金针连刺他肩井三穴，指尖沿经络游走至心口，"蛊虫游走到膻中穴，再动便会钻入心脉。"
窗外忽起鸦鸣，三只信鸽撞破窗纸。萧景珩就着金针束缚甩出军报，纸页如刃削落鸽羽。苏云落接住坠落的竹筒，倒出粒蜡封药丸："北戎的狼毒混着苗疆情蛊，长公主倒是博采众长。"
"不及王妃以毒攻毒的手段。"他忽然震断银丝，染血的手掌覆住她捣药的手，"比如这味断肠草，可是为我准备？"
药杵"当啷"坠地。苏云落反手扣住他脉门："噬心蛊遇曼陀罗会狂躁，王爷此刻应当..."话音戛止，因他忽然含住她沾血的指尖。
血腥气在唇齿间漫开，萧景珩眼底泛起诡谲金纹："夫人可知，赤羽血脉能解百毒？"他腕间青筋暴起，却将人圈在药柜间，"十年前你喂我饮血疗伤时，就该明白..."
苏云落屈膝顶向他丹田，趁他吃痛旋身抽出鹤嘴银刀："我更明白，蛊虫入心前三息可剜出。"刀尖抵住他心口，"王爷赌我不敢下手？"
"赌你舍不得。"他笑着握住刀刃推进半寸，血珠滚落银盘，"就像当年你父亲宁受凌迟，也要保昭元皇后遗孤。"
药庐陡然震颤，瓦罐中休眠的蛊虫齐齐苏醒。苏云落甩出披帛缠住房梁，带着萧景珩跃上横木。十二支毒箭钉入地面，箭尾缚着的羊皮卷遇血显形，竟是太医院脉案。
"张院判三日前暴毙，尸身长出紫斑。"她捻起毒箭浸入药汤，"中的是改良过的七星蛊，需活人试药..."
萧景珩忽然扯开衣襟："现成的药人在这。"心口虎符烙痕泛着暗金，"王妃可要验看药效？"
苏云落将捣碎的蛊虫敷上他伤口："王爷这身子，试过九十七种剧毒。"药汁顺着肌理滑落，"不差这一味。"
更漏声里骤起马蹄，墨影撞开药庐木门："北戎战俘营突发疫症，症状似..."
"似当年赤羽营瘟疫。"苏云落割断一绺青丝缠住金针，"备玄霜车，半刻钟后出发。"
萧景珩扣住她收拾药箱的手："你己三日未眠。"
"王爷中箭那夜，我也三日未眠。"她将淬毒银针别入袖口，"照样从阎王手里抢回七万将士。"
战俘营飘着腐臭味，病患腕间紫纹如蛛网蔓延。苏云落以素纱覆面，金针穿刺士兵天池穴，挑出条扭动的蛊虫："不是瘟疫，是改良的尸蛊。"
萧景珩剑尖挑起蛊虫："与长公主府暗桩所中同源？"
"更棘手。"她划开患者胸腔，露出蠕动的脏器，"蛊虫以冰魄草为食，寻常火攻无效。"忽然将药粉撒向空中，"请王爷屏息。"
紫雾弥漫间，萧景珩扯落大氅罩住两人。苏云落就着狭小空间咬开他衣领，银刀在锁骨下划开细口："借王爷赤羽血一用。"
血珠坠入药瓶的刹那，营帐外响起惨叫。苏云落旋身甩出药瓶，血浆遇风燃起幽蓝火焰，将蛊虫烧成灰烬。她反手为萧景珩止血："赤羽血混着硫磺，可破此局。"
"王妃拿我当火折子用？"他擒住她裹伤的手，"这笔账，该怎样算？"
"等王爷能活着走出疫区再算。"她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他前襟，"现在，去东南角点燃所有药炉。"
子时的营帐灯火通明，苏云落以金针封住最后一名病患心脉。萧景珩掀帘而入，肩头落着未化的雪："南疆送来降书，说要赠医仙谷药典。"
"药典第七卷记载着赤羽蛊解法。"她忽然扯开他刚愈合的伤口，"就像这处箭伤，明明能用麻沸散..."
"为了看清你皱眉的模样。"他忽然含住她指尖残留的血渍，"比平日生动百倍。"
骤起的号角撕裂夜空，墨影疾奔而来："伏龙岭方向升起狼烟！"
苏云落将药箱抛给萧景珩："东南坡埋着赤鳞粉，遇火可成毒瘴。"她跃上马背，"劳烦王爷当次饵。"
"求之不得。"萧景珩咬开火折子，"毕竟夫人给的饵，砒霜也甘之如饴。"
火光冲天而起时，苏云落金针引燃药粉。紫雾裹住北戎先锋军，哀嚎声中山谷回荡。她策马穿过毒瘴，银刀划破敌军旌旗："传令，留三个活口种蛊。"
萧景珩自火光中策马而来，玄甲染血却笑意灼人："王妃这以毒攻毒的法子，够写入太医院典藏。"
"不及王爷诱敌深入的胆色。"她忽然咬破他手腕，将血涂在残旗上，"赤羽血绘的图腾，够吓破蛮子胆。"
五更鼓响，雪落满弓刀。苏云落为昏迷的战俘施针，忽被萧景珩打横抱起："接下来该医师疗伤了。"
医帐烛火摇曳，她剜出他肩头蛊虫："王爷可知方才多凶险？"
"知你在我身后，何险之有。"他忽然扯落她束发银簪，"就像此刻，知你金针在膻中穴三寸..."
青丝垂落的刹那，帐外传来阿宁惊呼："主子！战俘营的蛊虫突然复苏！"
苏云落将染血的簪子刺入萧景珩掌心："劳烦王爷再当回药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