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雾笼罩着官道,苏云落在马车里为萧景珩换药。他心口的剑伤己经结痂,可周围新生的金纹却越发鲜明,与她腕间的纹路形成奇妙的呼应。
"别动。"她按住他想翻身的手臂,银针精准刺入痂皮下三寸,"金液入脉,需用火针引导。"
萧景珩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窗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皇贵妃派来的御医队伍己经追他们三天了。
"那位林太医,"他突然握住她施针的手,"今早查验药囊时,袖口沾了金粉。"
苏云落针尖微偏,挑出一丝暗藏在伤口的金线。这线遇血即燃,在空气中爆出细小的蓝色火花:"不是江南那种蛊虫..."她将金线浸入药酒,"是更纯粹的东西。"
马车突然急停。帘外传来徐伯的咳嗽声:"王爷,前方驿站有异。"
驿站的院墙上爬满了忍冬藤,的花朵在风中摇曳。可本该忙碌的驿丞却不见踪影,只有一个青衣小童在井边打水。苏云落腕间的金纹突然刺痛——那孩子打水的动作,与药冢里院首倒金液时如出一辙。
"我去看看。"她将三枚银针别在袖口,"王爷先别下马车。"
小童见她走近,突然咧嘴一笑。这个笑容让苏云落瞬间毛骨悚然——孩童的牙龈上布满细小的金点,正是《救世方》记载的"金蛊入髓"之症。
"夫人安好。"小童的声音苍老得可怕,"小奴奉命来取回金纹。"
药篮猛地砸向苏云落面门。她侧身闪避,篮中草药却突然爆开,无数金针般的细刺迎面射来。千钧一发之际,萧景珩的剑气横扫而过,将毒刺尽数斩落。
"镜蛊分身!"他揽住苏云落急退,"本体还在..."
小童的身体突然膨胀炸裂。漫天血雾中,林太医带着御医队伍破雾而来,手中金针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王妃娘娘,下官奉旨为您疗伤。"
苏云落金针出手,针尾红绳在空中织成密网。林太医不躲不闪,任由金针穿透肩膀——伤口流出的竟是金色液体。
"晚了..."他撕开官服,露出心口跳动的金色肉瘤,"金纹己经开始融合..."
萧景珩的剑刺穿肉瘤。可那团金色物质竟顺着剑身蔓延,转眼就缠上他手腕。苏云落当机立断斩断剑身,抱着他滚入驿站马厩。
"忍冬藤!"她扯下檐下新鲜的花枝,"碾碎敷在伤口上!"
花香混着血腥味在狭小空间里弥漫。萧景珩腕间的金纹遇到花汁,竟如活物般退缩。苏云落趁机扎针封脉,将己经侵入他体内的金液逼到指尖,一刀划开放出。
"他们不是要杀我们..."她擦去他额头的冷汗,"是要活捉金纹的宿主..."
马厩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诵经声。透过缝隙看去,林太医和随从们围成了一个圆圈,中间摆着一个鎏金鼎——正是药冢里那个的缩小版。鼎中金液沸腾,映得每个人脸上金纹浮动。
"子时将至..."林太医的声音突然变成院首的腔调,"金纹相生..."
萧景珩突然捂住苏云落的耳朵。几乎同时,所有诵经者齐声尖啸。声浪震得马厩顶棚塌陷,藏在草料中的老鼠纷纷爆体而亡,每一具尸体里都钻出了金色的线虫。
"音蛊!"苏云落银针刺破自己耳垂,用疼痛保持清醒,"找发声源..."
萧景珩的断剑掷向金鼎。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的刹那,鼎中突然伸出一只金色的手臂,稳稳的接住了兵器。更骇人的是,那手臂上的纹路与苏云落腕间的一模一样。
"苏神医的金身..."林太医癫狂地大笑,"终于成了!"
苏云落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的金纹脱离皮肤,在空中交织成残缺的经络图。金臂遇到这图案,竟如遭雷击般颤抖起来,鼎中金液也随之沸腾。
"父亲当年分封金纹..."她将经络图推向金臂,"为的就是防止今日!"
两股金光相撞的刹那,驿站的水井突然爆炸。藏在井下的真正金鼎破土而出,将假冒品吸得粉碎。所有被金液控制的御医纷纷倒地,身上的金纹如退潮般消失。
林太医挣扎着爬向苏云落:"救我...他们逼我..."话音未落,心口的肉瘤突然炸开,将他炸得西分五裂。
烟尘散去后,萧景珩从井中捞起个玉匣。匣中放着半册《救世方》的原始手稿,最后一页写着:"金纹分授五子女,非血脉相连不得合。若强行融合,必遭反噬。"
"所以阿宁的血..."苏云落突然明白过来,"只是催化剂?"
远处的官道上,苏明宁骑快马飞驰而来。她腰间还缠着绷带,手中却高举着一个翡翠瓶:"阿姐接住!"
瓶中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淡蓝色。苏云落刚拔开瓶塞,腕间金纹就自动吸收了一滴。霎时间,所有不适烟消云散,连萧景珩心口的伤也奇迹般愈合了大半。
"这是..."
"药冢暗河里取的。"苏明宁下马时踉跄了一下,"父亲留的后手...专克金毒..."
夜风卷着忍冬花香拂过废墟。萧景珩突然将苏云落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唯一完好的厢房:"夫人该休息了。"
"放我下来!五妹还..."
"我没事!"苏明宁笑嘻嘻地摆手,"皇贵妃的辇车就在后面,我蹭她的去..."
房门关上的刹那,萧景珩将苏云落抵在墙上。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她锁骨下新生的金纹,呼吸陡然粗重:"夫人可知..."唇擦过她突突跳动的脉门,"金纹相生还有一层意思..."
苏云落银针抵住他喉结:"王爷现在运功,伤的可是两个人。"
"正好。"他低头含住她耳垂,"同甘共苦..."
晨光透过窗纸时,苏云落发现腕间的金纹淡了许多。萧景珩心口的伤己经结痂,那些纹路却组成一个清晰的"宁"字——正是苏明宁小时候的笔迹。
"五妹的血..."她突然坐起,"改变了金纹性质?"
萧景珩把玩着她散落的长发:"昨夜那瓶药水..."指尖卷起一缕青丝,"是令尊用自己血脉培育的。"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徐伯的声音透着惊慌:"王爷!陛下...陛下偷跑出来了!"
小皇帝抱着忍冬藤盆栽冲进来时,头上还沾着草屑:"朕找到解药啦!"他从花盆里挖出一个玉坠,"阿宁姑姑说这个能吸金毒!"
玉坠内里藏着滴金色液体,正是药冢暗河水的精华。苏云落刚触碰,那滴金液就被她腕间的纹路吸收殆尽。更奇妙的是,萧景珩心口的"宁"字随之变成"安"字。
"看来..."他握住她的手,"我们要去会会另外三位弟妹了。"
官道的尽头,皇贵妃的仪仗己经能看见旗帜。苏明宁靠在马车边啃果子,见他们出来突然眨眨眼:"阿姐,你猜三哥现在在哪儿?"
苏云落望向西北方——那里是漠北战场的方向,也是三弟苏明轩驻守了五年的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