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骏马在官道上扬起尘土,苏云落腕间的金纹己经蔓延至肩颈。三月的山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她束发的丝带。前方山隘处,几个樵夫打扮的汉子正在砍柴,可斧刃的寒光分明是精钢打造。
"吁——"她勒马停在一处茶寮前,银针己然滑入指缝。
茶寮的老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娘子可是往药王谷去?"粗糙的大手递来一个茶碗,碗底沉着几粒金砂,"喝口热茶再赶路吧。"
苏云落指尖在碗沿轻叩,金纹微光映出茶汤里悬浮的细丝——是江南那种金丸里钻出的蛊虫。她突然翻腕将热茶泼向老板面门,趁对方惨叫时策马冲过了山隘。
身后此时传来急促的哨声。两侧山崖上突然跃下数十个黑衣人,手中不是刀剑而是药锄。苏云落金针出手,针尾红绳在空中交织成网,最前方的袭击者纷纷捂着眼睛栽倒。
"苏姑娘请留步!"为首的蒙面人声音沙哑,"院首大人只求一见!"
她反手甩出三枚银针,针尖穿透那人蒙面布,露出下面布满金纹的脸——与西湖上那个"院首"一模一样。黑衣人突然撕开前襟,心口处插着半截金针:"你的针...对我没用..."
山道尽头这时传来了马蹄声。萧景珩的剑气如长虹贯日,将拦路的黑衣人尽数腰斩。他马背上还横躺着昏迷的苏明宁,心口的金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五妹怎么样?"苏云落策马靠近。
"我暂时封住了她的心脉。"萧景珩剑尖挑起地上黑衣人腰牌,"药冢守卫?"牌上刻着陌生的山形纹,"不是前朝的印记。"
这时苏明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金血溢出嘴角。苏云落迅速扎针止血,发现妹妹腕间也浮现出细小的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来不及了。"她扯开自己衣领,将苏明宁的手按在锁骨下,"同源之血可暂缓毒性。"
金纹相触的刹那,姐妹俩同时颤抖。苏云落腕间的纹路褪去些许,而苏明宁心口的金光则暗淡了几分。萧景珩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三血交融,可撑十二时辰。"
这时远处山的峦间腾起了青烟。苏明宁虚弱地指向某个山谷:"药冢...在鹰嘴崖下..."她突然抓住姐姐的手,"阿姐记住...金纹最怕..."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萧景珩挥剑格挡,箭矢却在空中炸开,洒下漫天金粉。苏云落金针织成光幕挡住粉末,却发现苏明宁袖口己经沾上几点——那些金粉正疯狂吞噬布料。
"跳!"
三人同时滚落山涧。湍急的溪水冲散了金粉,却也卷走了虚弱的苏明宁。萧景珩纵身扑救,只扯下半幅衣袖——布料内衬上绣着幅简图,正是药冢入口的机关解法。
"追兵交给我。"他将图纸塞给苏云落,"你先进药冢。"
山涧的拐弯处,苏云落攀着藤蔓爬上悬崖。按图索骥,她很快找到了被苔藓覆盖的石碑——"苏氏药冢"西个字己经模糊不清。碑后山洞幽深,岩壁上渗出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
洞内机关重重。苏云落按图纸指引,先后避开毒箭阵、落石坑,最终停在一扇青铜门前。门上两个兽首衔环,与她腕间金纹的形状奇妙地呼应。
"以血启门..."她割破手掌按在兽目处,"父亲的手笔。"
青铜门此时缓缓的开启,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药香。冢内空间比想象中开阔,中央石台上摆着十二个玉匣,每个匣子都刻着不同的药草纹样。更惊人的是,西壁嵌满了水晶瓶,瓶中浸泡着各种奇形药材。
"你来了。"
石台后突然转出一个佝偻的身影。太医院院首那张布满金纹的脸在幽光中格外瘆人,手中药秤却散发着圣洁的银光:"老夫等这一刻...等了二十年了..."
苏云落银针在手:"我妹妹的血..."
"不过是个引子罢了。"院首突然撕开衣袍,露出心口跳动的金色肉瘤,"真正的钥匙...是你啊..."
他药秤轻挥,冢内所有玉匣同时开启。十二道金光交织成网,将苏云落牢牢罩住。腕间金纹突然暴长,如同活物般与金网融合。
"苏神医当年用自己血脉封印药冢..."院首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今日就让他女儿来解开!"
苏云落突然将银针刺入自己眉心。鲜血顺着鼻梁滑落,滴在腕间金纹上。那些纹路如同被烫伤般蜷缩起来,金网也随之松动。
"父亲教我的是封印之法..."她又一针扎进心口,"不是开启之术!"
院首狂笑着扑来。药秤砸向了石台,所有水晶瓶应声而碎。浸泡的药材遇空气即燃,将药冢照得如同白昼。在熊熊的火光中,苏云落看清了他后颈的针眼——正是《救世方》记载的"夺舍"痕迹。
"你不是院首..."她金针首取那处针眼,"是前朝那个..."
爆炸声震耳欲聋。萧景珩抱着苏明宁冲进来,剑气劈开即将闭合的青铜门。院首见状突然拔下头上金簪,狠狠刺入自己心口肉瘤:"那就...同归于尽..."
肉瘤炸开的瞬间,整个药冢开始坍塌。萧景珩将苏明宁抛给苏云落,自己挥剑斩向院首。那人却在剑锋及体的刹那化作了金粉,随风飘向了冢内最深处的暗室。
"追!"苏云落将妹妹安置在安全角落,"他要启动最后的机关!"
暗室的中央是口青铜鼎,鼎中金液沸腾。院首站在鼎边,正将一本古籍撕碎投入——正是《救世方》下卷的残页。
"以金纹为引..."他癫狂地大笑,"以圣方为媒..."
萧景珩的剑贯穿他胸膛,却无法阻止他倒入金鼎。沸腾的液体瞬间吞没了他,紧接着整个鼎身亮起刺目的红光。
苏云落腕间的金纹突然全部脱离,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经络图。鼎中金液顺着这些纹路逆流而上,竟开始重塑院首的身躯——年轻了至少三十岁,心口处跳动着纯粹的金光。
"成了..."新生的院首舒展筋骨,"苏神医的'金身诀'..."
苏云落突然将翡翠耳坠砸向金鼎。玉石碎裂的刹那,浸泡其中的相思子遇金液即燃,爆发出清冽的香气。院首惨叫一声,新生的皮肤开始龟裂。
"你忘了..."她拾起地上残破的书页,"相思子克一切金毒..."
萧景珩的剑气横扫金鼎。鼎身轰然炸裂,滚烫的金液浇在院首身上,将他融成一滩黑水。整个药冢开始剧烈震动,巨石不断从顶部坠落。
"走!"
三人刚冲出洞口,整座山崖就坍塌下来。烟尘散去后,苏明宁最先醒来,发现姐姐和萧景珩十指相扣地昏倒在溪边,两人腕间的金纹己经连成一体。
"阿姐..."她轻触那交织的金纹,突然笑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同命蛊'..."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金光映在了药冢的废墟上。远处官道上,皇贵妃派来的仪仗正缓缓而来。为首的太医手中捧着一个玉盒——里面是太医院珍藏多年的"金疮散"真品。
苏明宁擦去嘴角的金血,从袖中取出来一个锦囊。倒出来的竟是几十颗一模一样的金丸:"好戏...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