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宫的青砖缝隙渗出暗红水渍,董玮的布鞋踩过时发出黏腻的声响。火把的光晕在潮湿的墙壁上摇曳,映出那些刀刻的星象图——角宿三星星芒交汇处,赫然是展昭剑穗玉蝉的形状。
"这根本不是太祖陵寝。"包拯的指尖抚过墙壁凹痕,青苔下的刻痕突然剥落,露出半截带血的铁链,"《营造法式》载皇陵用金丝楠木为椁,此处的柏木棺椁分明是..."
"是衣冠冢。"八贤王突然用蟠龙杖撬开棺盖。朽木碎屑纷飞中,一袭褪色的皇子常服静静铺陈,心口位置缀着的北斗七星刺绣,与展昭臂上刺青分毫不差。元佐的蟒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二十年前,李宸妃诞下的死胎裹的,正是这件襁褓。"
展昭的剑尖突然抵住棺沿。白衣少年盯着刺绣边缘的"德昭"小篆,腕间玉蝉无风自鸣:"庞籍说我是狸猫换太子的孽种...这衣物怎会..."
"他在乱你心神!"红鞋女子突然从阴影中现身。她的绣鞋踏过满地蜈蚣尸骸,双鱼玉佩在掌心泛着冷光:"这棺中本该躺着真太子,却被刘娥偷换成刻满咒文的石人——"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三十六尊人形陶俑的眼眶中亮起幽绿磷火,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踩着北斗阵型向众人逼近。董玮的虎符残片突然发烫,裂纹中渗出的液体在地面凝成血线,首指陶俑心口的玉蝉印记。
"是血引术!"包拯银针疾射,刺入领头陶俑的眉心。针尾朱砂线突然燃起青焰,顺着血管纹路烧向玉蝉,"《酉阳杂俎》载南疆巫蛊以人蜡养蝉,这些陶俑里封着的..."
陶俑胸口突然炸裂,腐烂的心脏裹着靛蓝蛊虫喷溅而出。展昭的剑锋扫过虫群,沾上毒血的剑身竟浮现契丹咒文:"庞籍老贼!"少年剑客的嘶吼在地宫回荡,"你以巫蛊之术惑乱朝纲,可敢现身一战!"
"啧啧,展护卫还是这般急躁。"庞籍的阴笑自穹顶传来。老者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悬空栈道,手中把玩的鎏金骷髅突然裂开,露出内藏的青铜浑天仪,"当年刘娥用石人替换真太子时,可曾想过老臣会把这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换个玩法?"
董玮突然冲向右侧陶俑。他注意到这尊俑人的手指缺了一节——与冷宫女尸的残指完全吻合。虎符残片插入俑人心口玉蝉时,整座地宫突然震颤,墙壁星象图开始移位,角宿三星正对棺椁上方某块松动的青砖。
"拦住他们!"庞籍的暴喝中,悬空栈道突然断裂。八贤王飞身抓住垂落的铁链,蟠龙杖尖刺入青砖缝隙:"这是龙脉阵眼!"砖石崩落处,露出深井中浸泡的三十六具童尸,每具额间都嵌着带"庞"字血纹的玉蝉。
展昭的剑锋突然转向红鞋女子:"你早知道这些是不是?"他的瞳孔映着童尸手腕的淤痕——与李宸妃自尽时的勒痕如出一辙,"二十年前冷宫那场火..."
女子扯下面纱,露出与棺中襁褓刺绣相同的朱砂痣:"那夜我拼死救出的孩子,被庞籍种下北斗蛊。"她的双鱼玉佩突然裂开,半枚玉牒掉入深井,"真正的太子早被炼成这些血引,而你们眼前的'太祖皇陵'——"
井底突然升起刺目红光。浸泡童尸的血水翻涌如沸,竟在空中凝成仁宗的面容。那张永远慈和的脸扭曲如恶鬼,开口却是庞籍的声音:"包希仁,你可识得此物?"血雾中浮现一方玉玺,印纽处缺角与八贤王的蟠龙杖头严丝合合。
"传国玉玺的缺角...怎会在你手中?"包拯的《洗冤录》突然脱手坠地。书页在血雾中自动翻动,"天命"篇的朱砂批注渗出黑血:"原来真宗朝的天书祥瑞..."
"都是老夫的手笔!"庞籍的狂笑震落壁顶碎石。老者撕开右臂衣物,蛇形胎记正在吸收血雾:"自太祖得陨铁铸虎符起,庞家世代以巫术襄助赵氏——如今该换老夫坐坐这龙椅了!"
展昭的白衣突然染血。少年剑客的玉蝉剑穗炸裂,露出内藏的陨铁薄片:"此物与虎符同源...原来我也是阵眼之一!"他的剑锋猛然刺入心口,靛蓝毒血喷溅在玉玺缺角上,"庞籍,你看清楚了——"
血雾中的仁宗幻象突然惨叫。展昭臂上刺青脱离皮肤,化作北斗七星印在深井上方。童尸额间的玉蝉纷纷炸裂,血水逆流成河,将庞籍的巫蛊阵冲得七零八落。
"不!!!"庞籍的嘶吼中,八贤王的蟠龙杖终于撬开阵眼。青砖下的密匣里,真正的太祖遗诏泛着金光:"凡以巫蛊乱龙脉者,赵氏子孙共诛之!"
五更梆子穿透地宫时,展昭的白衣浸透毒血。他望着逐渐崩塌的巫蛊阵,剑尖挑起红鞋女子遗落的半枚玉牒:"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女子在碎石雨中嫣然一笑,身影渐化虚无:"去问冷宫槐树下,那具与你同生辰的骸骨..."
地宫甬道深处传来孩童啜泣,与核电站警报声诡异重合。董玮攥着染血的虎符残片,终于明白父亲实验室的辐射符号从何而来——那正是逆推自北宋巫蛊阵的阵图。而崩塌的龙脉深处,真正的"血月当空"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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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在散落的《洗冤录》页间发现仁宗朱批异样,八贤王凝视玉玺缺角神色莫测。而重伤的展昭握紧半枚玉牒,向着冷宫方向迈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的余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