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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又是一声轻响，电梯平稳地停了下来，数字显示屏上亮起了鲜红的“99”。
电梯门无声滑开，一股清新干净的空气扑面而来，与楼下那股灰尘和零食混合的怪味形成了天壤之别。
眼前是一片宽敞明亮的区域，地面铺着柔软厚实、带有复杂花纹的暗红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墙壁是温润的米白色，镶嵌着柔和的壁灯，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温暖而不刺眼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不远处的落地窗外，是广阔无垠的天空和城市景象。
这里与其说是楼层，不如说是一个极尽奢华的空中大厅。
王虎的下巴差点掉到地毯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鸭蛋。
他看看光洁如新的墙壁，又低头看看脚下柔软得不像话的地毯，再仰头看看那闪闪发光的水晶灯，喉结滚动，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哇塞……”
王虎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还有点破音。
“这……这地方也太他妈豪华了吧！跟电影里的皇宫似的！”
“哼哼！”
小爱得意地飘在半空中，双手叉腰，小下巴扬起，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这里可是老板的专属楼层！陈奶奶她们己经把这里都打扫干净啦！保证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大哥！此地钟灵毓秀，气派非凡，实乃潜龙腾渊之地啊！”
邓昊虎猛地挣脱了束缚，肚脐眼兴奋地颤抖着，眼看又要开始吟唱。
“老板入主于此，定能龙行虎步，睥睨天下……”
“咳！”
邓昊猿重重咳嗽一声，口罩下的眼神狠狠剜了老二一眼，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邓昊虎后面的“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悻悻地闭上了嘴，但眼神里的崇拜和激动简首快要溢出来了。
老三邓昊狮在后面小声附和了一句：“嗯……这里……真好……”
“你们自己去选房间吧，安顿下来。”林凡的声音响起，没什么起伏，他对眼前的奢华好像没什么感觉，就像走进了一间普通的空屋子。
“这边！这边！都跟我来！”
小爱立刻来了精神，像个打了胜仗的小将军，在前面飘着，招呼王虎他们。
“哼，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冲着还在发愣的王虎抬了抬小下巴，“我给你们留了最好的几个房间！窗户超级大！还能看到江景呢！快点快点！”
王虎猛地回过神，眼睛里还带着没散去的震惊，又添了几分狂喜。
“高空江景房？！我靠！老子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高级的地方！”
他搓着手，第一个就冲了过去，脚步都有些飘。
“小爱妹妹赶快带路！虎哥我必须抢个视野最好的！”
周凯和刘芸、李静也跟着动了，脸上混杂着拘谨和一丝兴奋。
苏沐雪看了林凡一眼，见他没动，便也安静地跟在队伍后面。
“大哥！此乃龙潭虎穴……不对，是福地洞天！你看这地毯，这吊灯……”
邓昊虎刚要起范儿，就被邓昊猿一把薅住后脖颈，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呜呜……放开我……我要赋诗……”
邓昊猿拖着他跟上大部队，另一边的邓昊狮小声说：“嗯……房间……肯定好……”
一行人咋咋呼呼地跟着小爱飘进了走廊深处。
林凡却没动，他一个人，慢慢走到那面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落地窗前。
窗外的景象，让他目光凝了凝。
站在这里，小半个山城都在脚下铺展开。
只是，记忆中那个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都市，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高楼歪斜，像是被无形巨手扭断了脖颈，无力地靠在一起。
街道空寂，布满了废弃的车辆和不知名的瓦砾，像是一条条干涸的河床。
目力所及，看不到多少活物的迹象，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败。
只有偶尔从远处某个破败建筑的阴影中，闪过一星半点技能碰撞的微光，才证明还有零星的幸存者在黑暗中挣扎求存，如同风中残烛。
死寂，压抑，绝望。
这幅末日景象，与身后这片光鲜亮丽、一尘不染的奢华空间形成了刺目又荒诞的对比。
林凡静静地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涟漪。
“我靠！凡哥！我抢到个带阳台的！哈哈！无敌江景！爽！”
王虎兴奋的嚷嚷声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打破了窗边的寂静。
他显然是挑好了房间，又迫不及待地跑了回来，脸上洋溢着捡到宝似的狂喜，准备向林凡炫耀自己的战果。
他几步冲到林凡身边，大咧咧地搂住林凡的肩膀，顺着林凡的目光往外看去，嘴里还兴奋地嚷嚷着。
“凡哥你看，我那屋视野肯定没这儿好，不过也够吹牛逼了！从这看出去肯定更……”
王虎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地消失了，如同退潮的海水。
他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了搂着林凡肩膀的手，身体微微前倾，几乎把脸贴在了冰冷坚硬的落地玻璃上。
他看到了。
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了那如同地狱绘卷般的城市废墟。
看到了那些扭曲倒塌、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建筑，看到了街道上散落的、如同玩具般被随意丢弃的车辆残骸。
看到了无处不在的死气沉沉，看不到一丝一毫属于过去的生机与活力。
“……”
王虎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破布，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猛地扭头，看向林凡，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不敢置信，还有一种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的寒意，从头顶凉到了脚后跟。
“凡哥……这……”
“这他妈……真是咱们以前天天撸串的那个山城？”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剧烈颤抖。
刚才住进奢华江景房的兴奋和喜悦，在这一刻被窗外残酷的景象彻底击碎，化为乌有，只剩下冰冷的现实感。
“老板！这里的风景不错吧！”
小爱不知何时飘了过来，悬在王虎旁边，看到王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得意地叉起腰。
“虽然外面丑了点，但这是小爱能找到的、能配得上老板您身份的最高档的地方了！视野开阔，一览众山小！”
她还煞有其事地指点着窗外某一处废墟。
“你看那边那个歪脖子楼，像不像个磕头认错的？肯定是被老板您的王霸之气吓的！”
王虎嘴角抽搐了一下，想笑却笑不出来，脸色比哭还难看。
“呜……此景……虽破败，却有残缺之美……”
邓昊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刚要开始吟唱，就被旁边的邓昊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顺便给了他后腰一下。
“呜呜……”
王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转回头，不再看窗外那片绝望的景象，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鞋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