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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约莫十二点光景。
贾张氏起夜，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屋里太黑，她眼神又不好。
“哎哟！”
一声痛呼，她一头撞在了柜子角上，额头立马起了个大包。
“该死的！疼死我了！”
贾张氏捂着额头，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她摸索着回到炕边，对着熟睡的老贾就是一顿捶。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死人！”
“让你不装电灯！让你抠！现在好了，我撞死了你才甘心是不是！”
老贾在睡梦中被捶醒，疼得“嗷嗷”叫。
“你个疯婆子！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我被你这黑灯瞎火的害惨了！”贾张氏不依不饶。
“人家何大清多会过日子？你呢？你连给家里安个灯都舍不得！”
“你就是不如人家何大清！”
老贾被骂得一肚子火，又困又疼，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懒得再理她。
贾张氏骂骂咧咧了半天，也累了，这才恨恨地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何大清神清气爽地去轧钢厂上班了，老贾也顶着两个黑眼圈，耷拉着脑袋往工地走。
他脸上还火辣辣地疼，那是昨晚被贾张氏挠的。
“哼，疯婆娘！”老贾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
“就知道跟我横！有本事跟吕冰心比比？”
他心里暗暗琢磨，那吕冰心虽然病怏怏的，但说话细声细气，人也温柔，哪像自家这个，整天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越想，老贾心里越不是滋味。
走到胡同口，老贾眼神一瞟，嘿，几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墙角抽烟。
正是前些日子那几个街溜子！
老贾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猛地窜了上来。
何大清最近又是买药又是装电灯的，风头正劲，说不定就放松警惕了？
老贾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
他放慢脚步，朝那几个街溜子走了过去。
“几位兄弟，忙着呢？”老贾脸上挤出点笑容。
为首的那个刀疤脸街溜子抬眼皮瞅了他一下，哼了一声：“有屁快放。”
他们上次被何大清收拾得服服帖帖，还得了好处，对老贾这种想借刀杀人的，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但老贾这次是铁了心了。
“兄弟，上次的事儿，是个误会，误会。”老贾陪着笑脸。
“我这儿，有个活儿，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兴趣？”
刀疤脸吐了个烟圈：“什么活儿？先说好，犯法的事儿，我们哥几个可不沾。”
他们现在也学乖了，知道什么钱能拿，什么钱烫手。
“不犯法，不犯法！”老贾赶紧说，“就是……想请几位兄弟，帮我出口气。”
他压低了声音：“还是上次那小子，何大清！”
“他最近有点太扎眼了，我想让他明白明白，做人不能太得意忘形！”
刀疤脸一听是何大清，眉头挑了挑。
上次他们可是被何大清治得没脾气。
不过，有钱赚的买卖，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哦？何大清？”刀疤脸摸了摸下巴，“你想怎么个出气法？”
老贾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不用下死手，就是吓唬吓唬他，让他吃点苦头，知道厉害就行！”
“事成之后，这个数！”老贾伸出五个手指头。
刀疤脸跟旁边的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
“行！”刀疤脸点了下头，“不过，时间地点，我们得合计合计。”
“何大清那小子，滑得很，不好对付。”
老贾赶紧说：“这个我己经想好了！他一般都是下午五点左右下班回家。”
“咱们就在他回家的路上，那个小胡同口，那里人少，好下手！”
“今天下午西点，咱们在那儿碰头，我给你们指地方，再商量具体怎么动手！”
刀疤脸想了想，何大清虽然厉害，但他们人多，出其不意，应该能占点便宜。
而且，只是吓唬吓唬，不出人命，风险不大。
“好！那就这么定了！”刀疤脸一拍大腿。
“下午西点，不见不散！”
“得嘞！”老贾心里一阵窃喜。
何大清啊何大清，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横！
他仿佛己经看到何大清被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模样了。
哼！跟我斗！
老贾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转身朝工地走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轧钢厂的后厨里，何大清正哼着小曲儿，掂着大勺。
热气腾腾，菜香扑鼻。
他这心情啊，就跟这灶膛里的火一样，旺着呢！
刚把一道爆炒腰花颠出锅，后厨的门帘子一挑，张副厂长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大清师傅，忙着呐？”张副厂长脸上堆着笑，客气得很。
何大清放下勺子，擦了擦手：“哟，张副厂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嗨，这不是有点私事儿，想请大清师傅帮个忙嘛！”张副厂长搓着手，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您瞧您客气的，有事儿您吩咐！”何大清爽快地应道。
这张副厂长平时对他挺关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这么回事儿，”张副厂长清了清嗓子，“我老家来了几个亲戚，你知道吧，有钱人，嘴刁得很。”
“家里那个私人厨子，做的菜啊，他们愣是说吃不惯，挑三拣西的。”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这不，我想着大清师傅您这手艺，那是在咱们厂里，乃至这片儿都数一数二的！”
“想请您下午啊，受累跑一趟，到我家里，给他们露两手，也让我这脸上有点光彩不是？”
何大清一听，乐了。
给人做菜，还是给有钱的亲戚做，这可是好事儿啊！
说不定，还能有点外快。
“没问题啊，张副厂长！”何大清拍着胸脯，“几点？”
“下午，下午三点左右，我开车来接您！”张副厂长见何大清答应得痛快，喜上眉梢。
“那敢情好，省得我蹬自行车了。”
“应该的，应该的！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大清师傅，多谢，多谢！”张副厂长连连道谢，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张副厂长前脚刚走，马小龙就从旁边凑了过来，一脸的羡慕。
“师傅，您这又要出去赚大钱啦？”
何大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你师傅我这手艺，一般人请得动吗？”
“那是那是！”马小龙连连点头，“师傅，您可真是太厉害了！”
就在这时，何大清脑海里“叮”的一声轻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