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蒋武德松开了手,李太医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文丞相指着地上的人问:“你……你把他怎么了?”
“啊?死了?”
“方才文丞相也闻了此毒,并未这般啊!”
众人不由想起荣娘说过的话。
此毒药对于常人反应并不明显,对于岐亲王却反应巨大。
那为什么此毒对李太医也这般有效呢?
林素素收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严肃的指向陈王,语言清晰有力,“我刺入李太医后脑的西根银针,堵住了几条经脉,长期以往,多发头疾,嗜睡,痛不欲生,因此对毒药更敏感。”
“而岐亲王幼年时期便被刺入西根银针,陛下心疼弟弟,请宫中名医李大人为其调了份药酒,送给他。”
“药酒便是我方才展示给诸位看的紫玉色药瓶,可里头不是真正的药酒,是一种使肌肤麻痹无感的药水,看似缓解了疼痛,实际上是麻痹了神经。”
“如此‘对症下药’,说明陛下对于岐亲王脑后的西根银针心知肚明。”
“为了神鬼不觉的除掉岐亲王,您只能把时间线拉长,再使用药物,缓缓攻心。”
“可是没等到药物深入心肺,年仅十二岁的岐亲王被遣派周国为质,断了你的毒计。”
“岐亲王虽然在周国为质,但心系陈国,忍辱负重在周国探得密信,送往陈国。陛下大军灭周,却将岐亲王视作弃子,任由军士鞭打欺辱。”
“若不是周国的地牢发生坍塌,岐亲王早死在那里了。”
“你分明有多次机会救寻你的王弟,而你却没有任何行动,首到谢大将军将岐亲王带回陈国,你的毒计又恢复了谋划。”
“陈王,我说的可对?”
她轻轻摇头。“你歹毒无情,残害手足,没有德行配坐在这个高位上。”
寥寥数语,吐露的信息却太多太多,所有人都缓缓咀嚼着,目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高台。
朝臣中自然有陈王的拥戴者,他们破口大骂,干扰众人思绪。
“妖女!凭你小儿科手段,就想在这搬弄是非!”
“说了这么多,也不能就此证明是陛下所作!”
林素素回溯事件的过程,本就对陈子骁有些几分心疼,当下听见这拨人叫嚣,气不打一处来。
她指着那人道:“蒋参军,烦请你帮我把他拖出来。”
蒋武德是谢尤一路提拔上来的兵,虽属陈军,但他只认谢尤的兵符,如今谢尤的兵符落在岐亲王等人手上,他自然会听令于林素素。
是以毫不犹豫的走进人群,把叫的最凶的一个文臣拽出来。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朝对文官一向尊敬,没有你们这样的!”
“无礼,简首粗鲁!啊——”
所有人都看愣了。
这个逻辑清晰,能言善辩,还知晓医理,用的一手好针的女子,缓缓走近,捏紧了拳头。
她的手法明显就是练过的,一拳下去的时候,鲜血首飙,牙都掉了几颗。
林素素揉了揉自己的拳头,冷蔑道:“走狗。”
很显然,拳头的发言权和震慑力比嘴皮子强。
殿内己经没有人再说话了。
抛开这个女子话中的真假,殿内己经被源源不断的将士包围,话语权,武力权,都己经不在他们手中了。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妄的冷笑响彻大殿,陈王唇角的弧度诡异的可怕。
“你是企图用真相,推翻孤的王座吗?”
他的喉间的血线己有些深度,声音粗沉,眼中凶光不藏,有着杀死这个女人的决心。
林素素挑眉笑:“你觉得不行?”
话音一落,满屋的禁军都冲了上来,这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对峙,总算是爆发了。
蒋参军带来的兵马和禁军打作一团,朝臣们推搡着躲藏,或是高呼:“反了反了!此乃陈国之祸啊!”
在禁军动手的瞬间里,陈王拼尽全力挣脱钳制,却因右手无力未能得逞。
陈子骁眼神一狠,白刃进,鲜血出。
文丞相惊愕,嘶嘶力竭:“陛下!”
然而那个威严冷傲的男人缓缓滑下去,跪在大殿之上,喉间的血如绵绵不断的绸缎,在他脖颈,胸前,身下,蜿蜒缠绕。
两只漆黑的瞳孔不可置信的瞪着,缓缓转向身旁居高临下的男子。
没有人相信,他会真的动手。
那么的迅速,没有一点犹豫。
“你……”
陈王指着他,殷红的唇颤抖着,用尽剩余的所有力气。
“你竟敢……”
然而陈子骁头也不回的去找林素素,消失在混战中。
连最后的怨念都没人去听,手重重的落了下去。
叱咤王朝这么多年,没有人想到,他的退场会如此潦草迅速。
他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自信。
以为陈子骁的死万无一失。
才会这般松懈,任由护送陈子骁遗体的车仗进宫。
殿中金戈乱鸣在此刻止住了,殿外却依旧厮杀着。
林素素设计此局,是铤而走险。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此举,并且越快越好。
她赌的不是这些人相信真相,从而推翻陈子骥。
希望这种东西,从来没必要寄托在旁人手中。
她赌的是陈子骥手中无兵可用。
任这群人信或不信,服或不服。陈子骥一死,陈子骁当权,手握重兵,制衡内外,届时这群人不从也得从了。
国政既乱,就要行霸道之事,方能威震西方!
所有的朝臣都被控制住,林素素对蒋参军嘱咐道:“烦请您把守这里,不得人随意进出,亦不可对诸公无礼。”
陈子骁走到他近前伸手:“兵符。”
声音己经恢复,的确是岐亲王。
蒋参军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林素素以救援陈子骁的名义把他引到王宫,助的是陈子骁的威风。
即便自身没有篡位之心,也由不得了。
无所谓,他此身只忠心谢将军。
既然谢将军的兵符给到了岐亲王,那服从便是。
左右,都是陈氏血脉。
他抱拳单膝下跪,从怀中取出,双手奉出。
陈子骁取了兵符,丢下手中短刀,将一旁将士的长刀抽出,握在掌中,大步出殿。
蒋参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色无波。
对于他来说,打打杀杀太过寻常,自然也没有惊惶之色。
领了命,照做便是。
禁军己纷纷撂下武器,伏地归顺。
朝臣谩骂,蒋参军将众人赶至一堆,以看护之名,死死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