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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丹墀血河骤然泛起涟漪——八名亲卫抬着朱漆棺椁撞开仪门，棺木铜钉上犹存孙策亲征时的劈砍痕迹。张昭撕下袍袖蘸取混合血墨，在素帛上疾书：“即刻遣快马二十骑，分五路传讯吴郡、会稽、丹阳、豫章、庐陵诸郡，言主公遇疾薨于丹徒，以印绶传属仲谋。”墨珠混着血滴坠落，恰在“薨”字右下洇出暗赤泪斑，如同一滴凝固的悲怆。
更夫敲过五更，晨霜凝在孙权鬓角。他攥着染血玉珏立在灵前，看张昭将表章卷成筒状，火漆封口时特意按上孙策私印：“此表即刻送往许都，奏明汉庭‘讨逆将军孙策病卒，弟权袭爵领兵’。”铜灯爆响的火星落在表章边缘，将“袭爵”二字烫出焦痕，恰似为这场权力交接烙下血色印记。
棺椁抬出县衙时，晨雾中飘来断续童谣：“孙策死，江东立，小儿持印坐朝堂……”王猛握紧金箍棒欲追，我按住他肩头——远处曲阿方向的烟尘己漫过天际，如同一幅不祥的画卷。
江东新主孙权立在丹墀血痕中，听张昭宣读军府令：“诸将吏各守营垒，不得擅离，违令者斩。”血珠从棺木缝隙渗出，在青砖上连成蜿蜒红线，与他腰间印绶的穗子形成诡异对称，仿佛命运的枷锁。
待灵堂布置停当，王猛的金箍棒重重顿地，鎏金纹路被血渍浸成暗红：“张长史！我师祖于吉为何会死于孙策剑下？”少年胸腔剧烈起伏，棒头兽纹在晨光中龇牙欲吼，“半月前庐江还传孙将军礼贤下士，怎会……”
张昭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滴在长袍上，喉结滚动着咽下腥甜：“一切始于破袁术之后——那年联军在寿春破了血罡逆命阵后，主公就一首忙于收复江淮，常笑谈‘取江东六郡，为天下除残贼’。首到一月前丹徒山围猎——他追逐白鹿时，三支淬毒短箭自竹林破空而来。亲卫护驾时，刺客竟服毒自尽，袖中仅藏半片刻‘袁’玉玦。”
“箭毒霸道无比，”他声音发颤，枯指划过孙策胸前旧伤，“军医试尽良方，连华佗麻沸散都无效，伤口每日溃烂三分。七日前，一矮壮方士突然至辕门，称能‘借天力续阳寿’。”
王猛猛地攥紧金箍棒：“矮壮方士？莫不是太平道管亥！”
“现在看来应是他！”张昭眼中血丝暴起，“那方士施法时，丹徒上空突现黑云，符水喂下后，主公伤口竟肉眼可见地愈合。可从此城中每日晨雾腥甜，百姓咳嗽发寒，与当初朝廷剿灭黄巾时，各地爆发的疫病如出一辙。”
我想起望江楼掌柜所言，心头一沉：“孙策性情从那时变的？”
“没错！”张昭抓起残酒灌下，溅湿前襟，“从那之后，他不再议军务，动辄斩杀侍从。于吉仙长进城施药救了百姓，主公设宴款待。起初宾主尽欢，他还请教长生之道，酒过三巡却突然盯着仙长青袍怒吼‘妖人乱我军心’，拔剑便刺……”老人声音哽咽，“我们以为他中邪，谁知他竟将仙长尸身悬城门三日，只说‘此辈妖妄，幻惑众心’。三日前，他胸口突现‘于吉’血痕，夜夜喊索命，终成此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