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真金的刀锋劈开最后一道石闸时,青铜齿轮的转动声突然凝固。狄仁杰的皂靴踏进地宫甬道,蜃鳞贴着潮湿墙壁发出蜂鸣——那些青苔覆盖的凹痕里,竟嵌着千叟宴毒酒坛的冰裂纹。
"这是工部铸造司的密文。"沙陀忠的银针挑开苔藓,露出齿轮内壁的錾刻痕迹,"看这'乙未'字样,和二十年前碎叶城军械库的编号..."他突然噤声,琉璃镜映出甬道转角处飘动的僧袍残片,那布料浸透的靛蓝色与尸身伤口如出一辙。
尉迟真金的重刀突然横在狄仁杰胸前:"血腥气里有蛇蛊!"话音未落,三支淬毒弩箭擦着狄仁杰的幞头钉入石壁。箭簇上的东瀛符咒遇血即燃,将墙缝间攀爬的紫茎藤瞬间引燃。
狄仁杰的剑尖挑起燃烧的藤蔓,火光中浮现出人面蛇身的浮雕。"是南诏巫蛊教的祭坛纹样。"沙陀忠的药杵敲击墙面,空腔声里混着蛇类蜕皮的窸窣声,"这后面..."
"让开!"尉迟真金的重刀劈开暗门,腥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狄仁杰的蜃鳞突然暴起,鳞片缝隙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星图——正是天枢塔顶坠落的经幡上残缺的河洛星象!
暗室中央的血池泛着诡异的金红,池底沉着具青铜人俑。沙陀忠的银针刚触及水面就结出冰晶:"是碎叶城赤铁矿调制的蚀骨水!"他突然指向人俑心口,"看那三枚透骨钉的位置!"
狄仁杰的瞳孔猛地收缩。透骨钉排列的方位,竟与武则天心口胎记上的黑痣完全吻合。尉迟真金的重刀突然震颤,刀身映出池底缓缓升起的九头蛇雕像——每个蛇头的獠牙都衔着半片玉珏,拼合处正是巨灵掌纹的裂痕!
"小心!"沙陀忠拽开狄仁杰的瞬间,血池突然沸腾。池中人俑的眼眶射出十二道金光,在穹顶交织成《推背图》残页的幻象。狄仁杰的剑尖刺破幻象,碎裂的光斑里浮现章怀太子抚摸着青铜巨掌的残影。
尉迟真金劈开蛇头雕像,掉出的羊皮卷浸满靛蓝汁液。狄仁杰以剑展卷,永徽六年的星象图上,代表武则天的太阴星正被八岐大蛇的阴影吞噬。"这墨迹..."沙陀忠的银针突然变蓝,"掺了终南山药人的骨髓!"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暗河水流倒灌入室。狄仁杰的蜃鳞贴着墙壁游走,突然停在某块活动的青砖前:"机关在这里!"他按下砖块的刹那,整面墙轰然翻转,露出后面布满冰裂纹的甬道。
"等等!"沙陀忠的药杵拦住要冲进去的尉迟真金,"看地面水渍——这是工部密库里才有的冰魄银针的融痕!"琉璃镜映出甬道顶端的细小孔洞,隐约可见寒光闪烁。
狄仁杰扯下幞头抛入甬道。幞头坠地的瞬间,数百枚银针暴雨般倾泻而下,针尖触及地面立即腾起靛蓝毒雾。"走壁!"尉迟真金率先跃起,重刀在墙面劈出踏脚点。三人如壁虎游墙般掠过毒雾区,落脚处却传来鳞片摩擦的声响。
"是蛇蜕!"沙陀忠的银针挑起半透明的蛇皮,"宽三尺七寸,这巨蟒怕是活了上百年..."他突然僵住,蛇蜕内侧的黏液里,竟粘着片带血的宫女服饰残角!
狄仁杰的剑尖挑起残角,金线绣着的牡丹纹样让他眉心一跳——这正是三年前暴毙的萧淑妃贴身宫女服饰的制式。尉迟真金的重刀突然劈开前方石壁,碎砖中滚出的青铜齿轮竟与地宫入口处的残件严丝合缝!
"有人在用活人饲蟒。"沙陀忠的琉璃镜映出蛇蜕上的咬痕,"看这齿印间距,与萧淑妃颈部的伤口..."话音未落,甬道尽头传来婴儿啼哭。狄仁杰的逆鳞突然灼痛,皮肤下的血管竟自动拼出半幅《洛神赋图》!
当三人冲进最后的密室时,九尾白狐的腐尸正在月光下缓缓坐起。狐爪捧着的玉匣里,婴尸耳后的黑痣突然渗出鲜血,在青砖上汇成八个血字:
"荧惑守心,武周当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