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暴雨劈开天枢塔尖,狄仁杰的皂靴碾过满地鎏金梵文残片。那些被雷火灼焦的《金刚经》铜页上,终南山紫茎藤的汁液正沿着裂缝渗成南诏星图,在蜃鳞幽光中泛着妖异的靛蓝。
"第三十七具。"沙陀忠的银针挑起僧袍碎片,琉璃镜映出线头间的孔雀翎纹,"是渤海国进贡的天蚕丝,但织法..."他突然顿住,针尖悬在焦黑的"卍"字印上——那转折处的锯齿,竟与官窑毒酒坛的莲花纹如出一辙!
尉迟真金的重刀劈开塔基裂缝,腐臭味中滚出三百枚带血的佛珠。狄仁杰的指尖抚过珠面阴刻,瞳孔骤缩——永徽六年的日期下,章怀太子的私印正被蛇毒蚀出裂痕。"装神弄鬼!"尉迟真金刀背击碎某颗佛珠,迸出的铜屑里竟裹着半片东瀛符纸!
五更梆子刺破雨幕时,狄仁杰的蜃鳞突然发烫。他俯身贴近塔柱裂痕,青砖夹层中的黏液正腐蚀出曼荼罗阵。当银针探入阵眼,针尖突然爬满黑纹——是终南山药人案中失踪的傀儡蛊!
"大人当心!"沙陀忠的惊呼被雷声吞没。塔顶垂落的经幡突然暴长,缠住狄仁杰的左腕。靛蓝血液顺幡布流淌,竟在丝绸上蚀出碎叶城外的荒漠地图。尉迟真金的重刀斩断经幡,坠落的残片中赫然裹着苗银匕首——刀柄刻着的八岐大蛇,正吞噬着武周疆域图!
"东瀛邪术!"沙陀忠的药杵击碎扑来的毒蝠,"这蛇眼的朱砂混着南诏巫蛊..."话音未落,整座天枢塔突然倾斜。狄仁杰的皂靴碾过满地《金刚经》残页,在某个"佛"字的裂痕处顿住——那笔锋转折处的冰裂纹,正是官窑烧制九尾狐像的特有工艺!
暴雨中传来梵钟轰鸣,狄仁杰的左臂逆鳞突然暴起。他扯开衣襟,脖颈处的靛蓝血管己蔓延至心口,在皮肤下拼出完整的巨灵掌纹。尉迟真金的重刀劈开暗门,密室内三百尊鎏金佛像的眼珠齐齐转动,瞳孔里映出的竟是武则天在感业寺分娩的场景!
"看这佛髻!"沙陀忠的银针挑开某尊佛像的螺发,暗格内蜷缩的婴尸令他呼吸一滞——耳后三颗黑痣的位置,与狄仁杰怀中的残玉裂痕完美契合。琉璃镜映出尸体掌纹,终南山紫茎藤的汁液正从指缝渗出,在青砖上蚀出突厥文字:"荧惑噬佛日,浮屠镇周鼎。"
狄仁杰的剑尖突然刺入佛像莲座。齿轮转动的轰鸣声中,整面塔壁轰然翻转,露出后方血池——池中浸泡的《推背图》残卷正在自燃,灰烬里显出新罗文字:"巨灵碎山河,浮屠通天阙。"他猛然转身,蜃鳞寒光映出池底暗藏的青铜巨掌,掌心"受命于天"的铭文正被蛇毒腐蚀成八岐大蛇图腾!
"是洛水沉船上的残片!"尉迟真金的重刀劈开池壁,锈水中浮出的青铜碎块边缘鱼尾纹,与二十年前打捞出的先帝扳指内壁完全吻合。沙陀忠的银针突然变黑:"这锈渍里混着东瀛火龙油!"
晨光刺破血雾时,塔顶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狄仁杰踏着经幢残骸跃上飞檐,暴雨中的洛阳城正在妖异震颤——三百里外的终南山裂缝处,青铜巨臂破土而出,五指张开的阴影恰好笼罩皇城含元殿!他怀中的残玉突然发烫,裂痕处渗出的靛蓝烟雾在空中凝成袁天罡的虚影。
"怀英可知,你才是最后的浮屠?"虚影手中的星盘轰然炸裂,三百道雷火劈向天枢塔。狄仁杰在坠落中扯开前襟,心口逆鳞己蔓延成完整的河洛星图。当他的靛蓝血液滴入塔基裂缝时,整座浮屠突然佛光暴起,照见地宫深处那尊百丈高的青铜佛像——佛掌心的"卍"字印,正与巨灵掌纹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