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的宫灯在穿堂风中摇曳,狄仁杰的银箸尖刺破翡翠羹表面浮油,忽地触到硬物。他手腕微沉,鎏金狼头破汤而出,狼牙处粘着的靛蓝色黏液正腐蚀银箸,发出细密的滋滋声。
"尉迟!"狄仁杰低喝未落,西域使节己捧酒近前。琉璃夜光杯中的葡萄酒泛着妖异的蓝,映得席间老臣们的脸色青白如鬼。沙陀忠的银针刚探入酒液,针尖便爬满蛛网状黑纹。
"酒中有西域火龙草!"沙陀忠疾退三步,话音却被此起彼伏的闷响吞没。八位紫袍老臣接连栽倒,七窍流出的黑血在青砖上蜿蜒成爪形。尉迟真金横刀劈开某具尸体衣襟,暴起的尸斑竟拼成巨灵掌纹——指节纹路间赫然嵌着终南山裂缝中的赤铁矿粉!
狄仁杰的蜃鳞突然发烫。他俯身以鳞片贴近血泊,靛蓝幽光中浮现出微缩的洛阳经络图,掌纹方位正对应漕运要冲。"速封九门!"他话音未落,尉迟真金己踹开御膳房雕花门,寒铁重刀劈碎暗藏机括的墙面。三百坛西域葡萄酒轰然倾塌,坛底官窑莲花纹正渗出与情人藤同源的靛蓝汁液。
"这纹路..."沙陀忠的银针挑起一滴酒液,"看这莲花瓣的锯齿,和终南山熔炉里的火油桶..."他突然噤声,琉璃镜映出酒坛夹层的蛇形凹槽——正是章怀太子府密库的机关制式!
狄仁杰的指尖抚过凹槽边缘,永徽六年的记忆如毒蛇噬心。当年东宫案发现场的青铜匣内,同样纹路的机关藏着淬毒的鱼肠剑。他突然旋身,银箸刺入某坛未破的酒瓮,挑出的布帛残片上,血绘的巨灵掌纹正与尸斑重合。
"装神弄鬼!"尉迟真金挥刀斩碎酒坛,飞溅的陶片中突然射出数十枚孔雀胆银针。狄仁杰甩出官袍卷落毒针,布料遇毒即燃的刹那,他瞥见针尾刻着的南诏凤鸟图腾——与情人藤案中巫后的银饰如出一辙。
五更梆子刺破喧嚣时,狄仁杰在墙角发现团黏腻黑砂。蜃鳞冷光下,砂砾中的赤铁矿粉与金砂正组成微缩星图。"是碎叶城的占星砂。"他碾碎砂团,指缝间落下的金粉在血泊中拼出突厥文字:"月满则蚀。"
沙陀忠突然拽住狄仁杰的袍角。琉璃镜放大某具尸体的耳后,三颗黑痣正渗出靛蓝液体——与武则天心口胎记的位置分毫不差!尉迟真金的重刀己劈开暗门后的密室,成捆的官窑火油桶上,莲花纹正被某种黏液腐蚀出蛇灵图腾。
"这些木桶的捆扎手法..."狄仁杰的指尖掠过绳结,"洛水案中的水匪结,但收尾处多绕三圈——是渤海国海寇特有的防潮结!"
暴雨突至,狂风卷着毒酒气息涌入密室。狄仁杰的蜃鳞映出墙角青铜残片,其边缘的鱼尾纹与巨灵掌案的齿轮完全契合。当他将残片按在墙面裂缝处,整面砖墙轰然翻转,露出后方血池——池中浸泡的三百颗心脏,每颗都穿着终南山紫茎藤!
"大人当心!"沙陀忠的药杵击碎扑面而来的血蝠。尉迟真金的重刀劈开血池锁链,浮起的铜箱内赫然蜷缩着具缠满藤蔓的干尸——死者右手紧握的苗银匕首,刀柄刻着章怀太子狩猎时的箭纹!
狄仁杰的瞳孔骤然收缩。二十年前白马寺大火中,正是同款匕首刺穿了谏议大夫的咽喉。他剑尖挑开干尸衣襟,心口处的焦黑掌印让他呼吸一滞——那五指的间距,竟与自己在终南山裂缝中拓下的巨灵掌纹分毫不差!
晨光刺破血雾时,密室暗格里掉出半卷《西域行商录》。泛黄的纸页间,永徽六年的记录正被蛇毒腐蚀:"七月初七,碎叶城购猛火油三百桶,特供..."末尾的莲花纹印鉴,与武则天赐给章怀太子的私玺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