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洛水泛着磷光,狄仁杰独坐漕船残骸之上。手中先帝密信被血藤汁液浸透,显出藏头诗:"狄氏承祧,仁心系唐。"他握玉佩的手指节发白,远处望楼传来的梆子声惊起寒鸦,羽翼割裂水面倒映的血月。
"大人!"尉迟真金踏着浮尸跃上船板,横刀挑着个青铜面具,"鬼面人尸体捞着了,但..."刀尖轻颤,面具内壁赫然刻着狄仁杰表字"怀英"。
沙陀忠的惊呼从船舱传来。狄仁杰冲进舱室时,见医官正对着具泡胀的尸体发抖——那尸体面容竟与狄仁杰有八分相似,胸前纹着李唐宗室特有的蟠龙刺青。
"二十年前感业寺大火。"狄仁杰突然开口,指尖划过尸体耳后疤痕,"《起居注》载,先帝私生子与武昭仪之子同夜降生。"他撕开尸体袖口,露出截玄铁镣铐,锁头形制与大理寺死牢完全相同。
暴雨骤至,浪涛拍打船舷如冤魂叩击。尉迟真金突然挥刀劈开舱底夹层,十二盏青铜灯台自行点亮,照出墙上《隋宫夜宴图》。画中乐师突然转动眼珠,琵琶弦崩断的刹那,整艘船响起机括咬合的轰鸣。
"是移动的浑天仪!"沙陀忠抱住立柱大喊。船体裂开蛛网状缝隙,狄仁杰看见齿轮组间缠绕的血藤正疯狂生长。他甩出铁链缠住主齿轮,将玉佩塞入轴承缺口。金属悲鸣声中,血藤突然调转方向刺向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武则天威严的喝令穿透雨幕:"狄卿接印!"九龙玉玺破空而来,将血藤钉在舱壁。狄仁杰反手扣住玉玺底部凹槽,触到封存二十年的诏书:"赐尔李姓,光复唐祚。"
整艘船突然静止,鬼面人尸体口吐蓝烟,在空中凝成先帝虚影。那影子抚过狄仁杰头顶:"忍辱扶武,以待天时。"言毕化作青烟钻入玉玺,在武则天额间烙下朵血色莲花。
"原来陛下早知..."狄仁杰话音未落,洛水突然掀起巨浪。对岸山崖亮起数百火把,李唐旧臣的玄甲军与武周金吾卫隔水对峙。尉迟真金横刀而立,沙陀忠的药杵掉进漩涡。
武则天拔下金簪刺破掌心,将血抹在玉玺之上:"怀英可记得《尚书》有云'惟精惟一'?"她甩袖指向玄甲军,"今日这局,该由真正的执棋者来破。"
狄仁杰闭目深吸口气,突然挥剑斩断玉玺。飞溅的碎片中,半块虎符与蛇灵令牌同时落入激流。他转身对两岸军阵长揖及地:"诸君可见水中月?"
众人顺他所指望去,血月倒影里浮现出突厥狼骑南下的幻象。当第一支箭矢惊破幻境,狄仁杰己驾小舟横在兩军之间,手中举起靛衣刺客遗留的东瀛忍刀:"今日溅血洛水者,他日皆是异族刀下鬼!"
惊雷劈开天幕时,两岸兵器坠地声如骤雨。沙陀忠看见狄仁杰背在身后的左手滴血成珠,在船板上写出"缓"字。尉迟真金收刀入鞘时,刀柄暗格掉出片带牙印的靛蓝鳞甲——正是终南山"天火案"的证物。
三更时分,狄仁杰独坐大理寺顶楼。案头摆着碎裂的玉佩与重新拼合的玉玺,窗外飘来波斯商人吟唱的童谣:"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他蘸着蓝血在《臣轨》扉页勾勒几笔,竟成东瀛海图,某个岛名旁画着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