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狄卿！刘妃何在？！”
武则天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玉宸宫内的空气。冕旒珠帘后，那双蕴含着滔天怒火与深重疑虑的凤眸，扫过刘昭容眉心那刺目的星芒烙印，最终定格在狄仁杰手中那幅散发着幽幽靛蓝光芒、刚刚合拢的黑色星图卷轴上。
殿内死寂。金吾卫屏息垂首，沙陀忠和尉迟真金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帝王威压，大气不敢出。狄仁杰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握着星图卷轴的手心渗出冷汗。这卷轴揭示的秘密太过惊悚——紫微帝星侧影，眉心靛蓝烙印！这指向的终极目标，竟是御座之上的女帝本人！
“回陛下，”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刘昭容……己遭毒手，被星力所弑。此案……非比寻常！臣……有重大发现，需密禀陛下！”他刻意强调了“密禀”二字，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武则天凤眸微眯，眼中精光一闪。她何等人物，瞬间便从狄仁杰异常的神情和那诡异的卷轴光芒中，嗅到了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秘密。“都退下！殿外百步戒严！擅近者，诛九族！”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遵旨！”尉迟真金、沙陀忠及所有金吾卫、宫人如蒙大赦，迅速退出殿外，沉重的宫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内外。
偌大的玉宸宫正殿，只剩下女帝与狄仁杰二人，以及刘昭容那端坐的尸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醉仙灵芙的甜香，以及星图卷轴散发出的冰冷星力气息。
“说！”武则天缓缓走下凤榻，停在狄仁杰面前三步之外，冕旒珠帘无风自动，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
狄仁杰不再犹豫，双手将黑色星图卷轴呈上：“陛下，请看此物！此乃从刘昭容宫中璇玑图轴内寻得，记录了所有星辰袭击的……日志！”
武则天接过卷轴。在她指尖触碰到卷轴冰冷的非丝非帛材质的瞬间，卷轴仿佛被激活，靛蓝色的星点光芒骤然亮起！整幅星图自动展开，悬浮于两人之间！北斗破军星的光芒炽烈，那颗代表“辰”操控轨迹的靛蓝光点星辰清晰可见，其运行路线精准地串联起观星台、神龙殿、含凉殿、积善坊以及……玉宸宫的袭击时间点！
而当武则天的目光，顺着光点轨迹回溯至源头——那片古老神秘的紫微垣星域，看到那由星光勾勒出的、威严而模糊的女子侧影轮廓，尤其是眉心那一点刺目的靛蓝烙印时……
嗡——！
整个玉宸宫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并非物理的震动，而是能量的共鸣！
武则天身体猛地一僵！冕旒珠帘剧烈晃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伴随着眉心传来的一阵撕裂般的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的眉心——那里，隐藏在珠帘之后、帝王妆容之下的肌肤深处，一点米粒大小、与生俱来的、从未示人的靛蓝色胎记，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滚烫的热度，与星图上那帝星眉心烙印的光芒……遥相呼应！
“啊！”武则天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踉跄后退一步，凤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暴怒以及……一丝深藏的恐惧！“这……这是……”
“陛下！”狄仁杰心头剧震，女帝的反应印证了星图所示！“此图所示，非是虚妄！‘辰’的真正目标，并非李监正、春桃或刘昭容，而是……陛下您！这眉心烙印，是标记，亦是……引动星劫的‘阵眼’！”
“阵眼？！”武则天稳住身形，强忍着眉心的灼痛与翻腾的气血，声音如同寒冰，“何为阵眼？这胎记……自朕出生便有，乃天授之痕！怎会是阵眼？！”
“陛下容禀！”狄仁杰语速极快，大脑在巨大的压力下高速运转，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臣在终南山地脉深处，曾亲见‘锁龙引气’邪阵，以活人、婴尸为‘活桩’，引动地脉龙气！此‘星劫’之局，原理相通，但引动的是……天外星力！”
“李淳风精通星象，能窥破‘荧惑入斗’背后的杀机，故被灭口！其尸身血书‘荧惑入斗’，非预言，是指控！北斗主杀，破军尤甚！‘辰’利用积善坊前朝浑天铜仪基座，以人牲献祭（刘昭容宫女），结合星髓砂、星斑妖虫，引动破军杀伐星力，化为实质攻击！”
“但星力浩渺，纵有媒介引导，若欲精准锁定、持续攻击，尤其目标乃紫微帝星庇佑之身，需有更强力的‘锚点’！陛下眉心的天授胎记，蕴含着一丝……极其精纯且与星辰之力同源的先天之气！‘辰’不知以何种秘法，洞悉了这胎记的奥秘，将其视为引动星劫、锁定帝星的……终极‘阵眼’！”
狄仁杰指向悬浮的星图，那靛蓝光点星辰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刘昭容、郑贤妃，皆是‘辰’的棋子！刘昭容被种下‘破军星蛊’，成为引发神龙殿星芒的活体引雷针！郑贤妃宫中藏匿星髓砂、醉仙灵芙，负责在陛下汤药中投毒，削弱精神屏障，并最终被灭口！所有袭击，皆是为最终引动针对陛下眉心的‘星劫’所做的铺垫与测试！”
他猛地指向刘昭容尸体旁梳妆台上那歪歪扭扭的血字——“琴弦断”！
“琴弦断！非是呓语！‘琴’者，‘秦’也！‘弦断’……‘玄’断！刘昭容临死前拼死留下的，是‘秦玄’二字！她在指认凶手的名字——秦玄！”
“秦玄？！”武则天凤眸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这个名字仿佛触动了某个尘封的记忆开关，“钦天监……前任监副秦玄？！他不是在永徽六年洛水沉船案后……便告老还乡，病故多年了吗？！”
“告老？病故？”狄仁杰冷笑，“恐怕只是金蝉脱壳！永徽六年洛水沉船……打捞起的青铜残片最终被秘密送往终南山锁龙大阵……秦玄作为当时钦天监监副，主管星象与部分秘档，他完全有可能接触到陛下胎记的零星记载，甚至……接触到‘星眸’组织的存在！他假死脱身，蛰伏数十年，暗中经营‘星眸’，钻研星辰邪术，最终目的，便是利用陛下这‘天授阵眼’，引动灭世星劫，颠覆武周！”
仿佛为了印证狄仁杰的推断，悬浮的星图之上，那颗代表“辰”的靛蓝光点星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整个星图剧烈震荡！紫微垣帝星侧影眉心的烙印光芒大盛，与武则天眉心胎记的灼痛感瞬间同步飙升！
“不好！‘辰’要发动最终星劫！目标……陛下眉心！”狄仁杰脸色剧变！
几乎在同一瞬间！
轰隆——！！！
一道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大、都要炽烈、如同血色巨龙般的恐怖星芒，撕裂了神都洛阳的雨夜苍穹！星芒的核心，不再是北斗破军，而是……紫微垣帝星！它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无视了宫墙殿宇的阻隔，穿透玉宸宫的穹顶，首贯而下！目标，精准地锁定了武则天眉心的靛蓝胎记！
死亡的阴影，瞬间吞噬了女帝！那浩瀚的星力威压，让她这位九五之尊也感到了渺小与绝望！眉心胎记如同燃烧起来，仿佛要破体而出，迎接那灭顶之灾！
千钧一发之际！
“陛下！”狄仁杰发出一声如同龙吟般的嘶吼！他不再有任何保留！左臂逆鳞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金光！那枚融入他体内的“龙逆鳞”所蕴含的、源自远古龙气与地脉精华的磅礴力量，被他以自身意志为引，不顾一切地彻底激发！
嗡——！！！
一股同样浩瀚、带着大地厚重与生命之源的淡金色光柱，自狄仁杰左臂冲天而起！光柱之中，隐约可见半幅《洛神赋图》的虚影流转！这光柱并未攻击血色星芒，而是如同一面巨大的、流动的盾牌，瞬间挡在了武则天身前！盾牌的核心，正对女帝眉心胎记！
轰——！！！！！！！
血色星芒与淡金盾牌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能量湮灭与空间的扭曲！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玉宸宫！靛蓝与金红交织的能量乱流如同风暴般席卷！
狄仁杰感觉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左臂仿佛要寸寸碎裂！逆鳞之力虽强，但对抗这凝聚了“辰”毕生修为、引动紫微帝星本源的灭世星劫，依旧力有未逮！金色盾牌在血色星芒的冲击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边缘开始出现裂痕！
“呃啊！”狄仁杰口喷鲜血，单膝跪地，全靠意志苦苦支撑！
武则天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摇摇欲坠的淡金色身影，感受着眉心胎记传来的、被金色力量中和的灼痛感，凤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她猛地一咬舌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帝王意志勃发！一股浩瀚的、带着紫微帝星威严的金紫色气息自她体内升腾而起，并非攻击，而是源源不断地注入狄仁杰那濒临崩溃的淡金盾牌之中！
帝星之力与逆鳞龙气，在这一刻，为了对抗共同的毁灭威胁，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共鸣与融合！
嗡——！
淡金盾牌瞬间光芒大盛！裂痕被迅速修复！盾牌表面，紫金色的帝星符文与淡金色的龙鳞纹路交织闪耀，散发出镇压寰宇的煌煌神威！血色星芒的冲击被硬生生挡住、消融！
“不——！！！”星图之上，那颗代表“辰”的靛蓝光点星辰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绝望的无声咆哮！它疯狂燃烧，试图榨取最后的力量！
然而，就在此刻！
悬浮的星图突然剧烈闪烁，紫微垣帝星侧影眉心的烙印光芒猛地向内坍缩！一股强大的、源自武则天自身帝星命格的反噬之力，沿着“辰”引动的星力轨迹，如同倒流的星河，狠狠轰向星图的源头——那颗靛蓝光点星辰！
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星图之上，那颗代表“辰”的靛蓝光点星辰，在帝星反噬与狄仁杰逆鳞龙气的双重打击下，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湮灭！整幅黑色星图卷轴的光芒也随之黯淡、消散，“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化为凡物。
玉宸宫内，狂暴的能量乱流迅速平息。血色星芒与淡金紫盾同时消散。只留下满殿狼藉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狄仁杰瘫倒在地，左臂逆鳞处一片血肉模糊，剧痛钻心，但生命无碍。武则天脸色苍白，眉心胎记的灼热感缓缓退去，但那股心悸犹存。
“秦玄……”武则天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凤眸中杀意如海，“传旨！掘秦玄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查抄其所有故旧、门生！凡涉‘星眸’者，夷三族！”
“陛下，”狄仁杰喘息着，支撑着站起，目光落在那卷己黯淡的星图上，“秦玄虽灭，但‘星眸’组织未必根除。永徽六年洛水沉船……二十年前的旧案，恐与此有莫大关联。这眉心胎记……”他欲言又止。
武则天抬手，轻轻拂过珠帘后的眉心，眼神幽深难测：“此乃朕之隐秘，亦是……朕之枷锁。狄卿，你今日护驾之功，朕记下了。此间一切，列为绝密，不得外泄分毫。”她看着狄仁杰血肉模糊的左臂，“你臂上之物……好生珍重。退下疗伤吧。”
狄仁杰躬身领命。他知道，关于胎记的真相，女帝不愿深谈。而自己的逆鳞之谜，也与二十年前的洛水沉船、神秘的“龙逆鳞”息息相关。秦玄死了，但“星眸”的阴影，女帝胎记的隐患，他自身逆鳞的谜团，依旧如同乌云，笼罩在神都之上。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玉宸宫，抬头望向雨后的夜空。紫微帝星依旧高悬，光芒却似乎黯淡了一丝。而远方天际，一颗从未被星图记载的、极其微弱的靛蓝色星辰，悄然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在浩瀚星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