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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十五岁，也曾这样质问过他爹宋焕江，宋焕江没有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
那时他暗暗发誓，他爹做不到的事，他会做到。
可是后来他看多了，看清了一场科考背后所牵动的巨大利益网，甚至看麻木了。
“太子殿下，”宋时抿了抿唇，耐心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像太子妃这样才学的人不一定找出几个，但像她这般刻苦的寒门学子不在少数，但科举就是这样子。”
“不可能，本宫要去找父皇求一道圣旨，亲自负责此次科考，”凌瑾说完，撩开马车帘子，对外面马夫道，“回宫。”
宋时赶忙拉住太子，“太子殿下，您这么做简首是要跟大半个朝堂作对。”
要想一场科举没有半丝舞弊，那不知要牵动多少人的利益。
太子是纨绔，顶多会被御史和其他朝臣参几本子，到时候还有太傅顶着。太子要是想让科举没有污垢，那不知后面会引来多少明枪暗箭。
“作对？是，本宫这次就是要跟他们作对。”凌瑾挑了挑眉，长腿一抬搭到桌案上，身子半躺在软座上。
“太子殿下您何必如此，就算太子妃没有进前十，到时候有太保太傅一起举荐，她仍然能是左春坊庶子。”宋时道。
凌瑾垂了垂眸子，他想到凌遥光与他下棋，下输时哭鼻子的样子，眼底漾开星星点点温柔。
“本宫的遥光，只要她才学够，本宫护她春闱前路无阻。况且，宋谋士不是也说过，科举是寒门士子唯一出路？”
宋时羽扇一拍脑门子，“且不论这样做会在树敌多少，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万一太子妃进了殿试，到时候肃王真在皇上面前说起有贡生女扮男装，那该怎么办？”
他本以为，这话能让太子收回心思，却不料，太子听完脸上没有半分担忧，神情倒还添了几分得意。
凌瑾修长的手指伸进衣袖中摸了一忽儿，宋时紧盯着他的动作，还以为他要摸出个锦囊妙计来，没想到摸出了一个粉彩琉璃罐。
宋时脸比吃苦瓜还难看，无望地仰头看着车厢顶部，暗道不妙。
琉璃罐中的朱红山楂糖被捻起两粒，丢进了凌瑾口中，他“咔哧咔哧”嚼碎了。
“宋谋士作为大魏第一谋士，肚子里坏水都多到冒泡了，还能摆平不了这事？本宫等着你的妙计。”凌瑾道。
宋时：……
他是不是还得多谢太子殿下夸赞？
“那太傅府还去不去？”宋时问。
“本宫要事在身，天下寒门士子的公正可都背在本宫肩上，让糟老头子等本宫有空。”凌瑾大言不惭。
太子主动到金华殿，这是让皇上凌疆宁所未料到的，自从三年前饮虹山庄一事，太子三年不上朝，也从不会主动来找他。
凌疆宁身着一袭道袍，他退了早朝就换下洪虚道长献给他的道袍，这道袍据洪虚道长所言，是仙人所赐，穿着能够益寿延年。
凌瑾两手环胸，懒洋洋倚在龙纹屏风旁，道：“父皇，儿臣想着也该为父皇分忧，近来儿臣瞧这科举倒是有趣，不如让儿臣做这主考官？”
此话一出，不仅是手中捏着丹药的凌疆宁一怔，连大殿内的宫女太监都不由得吃惊。
太子什么时候关心起科举了？
“放肆！你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朕纵容你成日不学无术，不代表朕能纵容你胡乱插手正事。”凌疆宁看着眼前不着边际的太子，有些琢磨不透。
“父皇总说儿臣不学无术，如今儿臣愿效犬马之劳，父皇反倒不给儿臣机会？那不如儿臣……”凌瑾后半句话没有说，嘴角噙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凌疆宁很厌恶他这副样子，欲说不说，让他更摸不清他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如果不是有太傅、太保和皇后保他，他早就想把这个太子废了。上次准他开坛祭天求仙女，本是等他求仙女不成借此废储，没想到还真让他求到了。
后来司天监说观星看出异相，他本想以太子引妖妃入皇宫废太子，结果捉妖妃也成了闹剧。
“此事还需明日早朝朕与朝臣商议后再做决断，不过主考官为礼部侍郎陈望己经不可更改，倒是副主考……”
凌疆宁话还未说完，凌瑾打断行礼，“行，副主考就副主考，儿臣不挑。”
凌瑾说完，大步流星离开。距离明天早朝还有半日时间，他得和宋时好好商讨一下怎样明日在朝堂上说服那帮老头子。
东宫紫宸殿，凌瑾正在给鸟儿开笼子，这些鸟都是去年秋日拾来的雏鸟，现在早己到了成年，该是放它们飞的时候了。
小顺子垮着脸在一旁看着一只只鸟儿从笼中飞走，有的放出去还会在周围叽叽喳喳叫着，有的不过半炷香时间就不见了踪影，心里有些难受。
这些鸟可都是他和太子殿下一点一点从雏鸟喂大的。
同样垮着脸的还有宋时，太子殿下叫他明日一同去朝堂，说服满朝文武让太子担任此次科举副主考。
这难度不亚于太子妃以布衣身份考中状元。
“宋谋士可有想出良策？”凌瑾放飞了所有鸟，拿锦帕擦了擦手，问道。
宋时干巴巴笑了两声，“臣目前还无良策，不过殿下若是陪臣听了教坊司的曲儿，说不定心情舒畅就能有良策。”
宋时盘算，光是说服其他的朝臣不难，但肃王和辰王发觉异样肯定会全力阻拦。
太子殿下“微服私访”只不过是去坊间寻欢作乐的幌子，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可这几日他放出消息太子去“微服私访”，太子实则是在落月阁。
肃王和辰王不会没有察觉，如果太子明日上朝又说要去当副主考，那肃王和辰王肯定会起疑心。
眼下唯一可行之策就是先去玩乐一番，放出消息说太子殿下觉得莺莺燕燕无趣，想去春闱考生中找些清秀的小生玩玩，以此打消肃王和辰王疑虑。
虽然这样败坏太子殿下名声，不过……反正太子殿下名声己经臭的像茅坑石头，再多一个龙阳之好也无妨。
凌瑾瞪了他一眼，拧着眉在大殿外踱了几步，对宋时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回来还想不出办法，本宫把你送去秦楼楚馆当小倌。”
宋时嘴角抽了抽，“太子殿下放心，只要那歌姬一开嗓，臣满脑子都是妙计。”
“还有，此事不准让遥光知道！”凌瑾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