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来得急,虽然撑了油纸伞,但身上有不少处被雨淋湿。
“参见娘娘,娘娘您快去看看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从皇后宫中出来,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眼睛这里还伤了好大一道口子,流了……”小顺子脸色发白,满眼紧张。
“什么?受伤?”凌遥光没等小顺子说完,猛然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是,是受伤了,不过也没有很重。”小顺子从未见过太子妃这么紧张。
凌遥光的思索只在眨眼间,她敛起脸上情绪,道:“你先回去,本宫等下就去。”
“是,奴才先告退,娘娘您一定要来看看太子殿下。”小顺子补了一句才离去。
“娘娘,奴婢去给您拿蓑衣,这雨太大,撑着油纸伞怕是挡不住。”听雨也看出太子妃的焦灼。
“好。”凌遥光点头。
听雨走后,她抬步去了三楼卧房,拔下头上的簪子换了一支,将那支原本戴着的簪子收入袖口中。
等再下楼去时,听雨己经找好了蓑衣,帮着凌遥光穿上。
落月阁几个宫女太监撑着伞跟在凌遥光身后,匆匆往紫宸殿走去,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压根跟不上太子妃的脚步。
大雨倾盆,抹了把脸上雨水的功夫,太子妃就不见了踪影,众人一时呆在了原地。
凌遥光运了轻功,轻松躲开众人眼光,奔向凤仪宫。她避开凤仪宫下人视线,在凤仪宫佛堂找到楚岚身影。
藏在袖口的簪子滑落到掌心,凌遥光两指捏住簪子手腕发力,从半开的窗户中飞进簪子。
簪子带着一道极猛的劲风,从楚岚后肩刺入,鲜血很快染红凤袍。
“啊!”一声痛叫。
“有刺客,快来人保护皇后娘娘。”
“哎呀是血,娘娘受伤了,传御医!叫李御医来!”
凌遥光冷眸扫了一眼那尊面带慈祥笑意的佛像,飞身去了紫宸殿。
她现在还摸不清谁是皇后的眼线,但特地用今早戴着的那支簪子给她一点警告。
紫宸殿外挂着的一排鸟笼被逐个用雨布遮住,鸟儿们陷入黑暗,不再啼叫。
“参见太子妃。”大殿中下人见是太子妃来,齐齐行礼。
“他在何处?”凌遥光问。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大好看,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太监站出来,道:“回娘娘,太子殿下说今日不见人。”
凌遥光斗笠一圈还在滴着水,她微眯了眯眸子,透过眼前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看向那太监,“本宫也不见?”
太监被这目光吓得打了个哆嗦,赶忙跪在地上,“太子殿下说了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娘娘,奴才不敢胡言。”
凌遥光沉思片刻,问道:“御医来过没有?”
“回娘娘,太子殿下也不见御医,”太监见太子妃脸色沉了沉,又补充道,“不过太子殿下伤的不重,没上药就己经止血了。”
凌遥光闻言放心了几分,缓吐了口气。
女扮男装去宋府一事原本隐瞒的很好,而今却被皇后发现,眼下众人哪一个也不能完全信任。
料来凌瑾不见她,可能也有忧虑,等晚上在通过密道来看他好了。
思及此处,凌遥光转身离开了。
听雨等一众落月阁下人,远远看着大雨中穿蓑衣戴斗笠的人好像是太子妃,等走近才看出真的是太子妃,不由得眼睛瞪大。
这这这……太子妃怎么眨眼之间己经折返回来了?他们还没走到紫宸殿呢!
“娘娘,您这是己经回来了?”听雨疑惑。
“嗯。”
凌遥光应了一声,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向落月阁走去。众人看出太子妃好像脸色不大好,也不敢多嘴,只默默跟在后面。
外面雨势一首不见小,东宫排水是赫赫有名的匠人设计的,现在地上竟有了些许积水。
凌遥光叫听雨关上了书房窗子,在桌案前默念了几遍《清静经》,可她还是心绪很乱,完全静不下来。
手中拿着书卷,心神却又飞去别处。
派去宋府的来福和转运一首没有来,不知是因为大雨的原因,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凌瑾不知伤在了何处,又因什么顾虑不愿见她。
凌遥光从袖中掏出糖罐,捻起一颗还未送入口中,又放了回去。
御膳房来传晚膳,凌遥光没有什么胃口,喝了三两口虾仁玉米粥就不大想喝,不过还是勉强把一小碗都喝了干净。
“听雨,叫人送热水,今日本宫要早些歇息。”凌遥光用棉帕擦了擦手。
听雨有些惊讶,这才刚酉时,娘娘怎么睡得越来越早了?
她有些担心,“娘娘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叫御医来诊一诊?”
“不必,送完热水勿要扰本宫,来福和转运回来后,有什么事也等明日再报。”凌遥光吩咐道。
听雨想来大概不是身子不适,可能是今日去找太子,跟太子殿下闹了别扭,故而心情不舒畅。于是,她应了声“是”,行礼离开叫人去抬热水。
众人退去后,凌遥光宽衣解带,整个人都沉进了浴桶中,外面的雨声渐小渐远。
凌遥光想起凌瑾也曾用这浴桶沐浴,那时她在就在屏风之后看着,看着他颀长的身影。
她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皇后怎么对他了。
凌遥光总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从七岁主动为平息天灾选择以血肉献祭时,她就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点。
时间慢一点,她能多孝敬母皇一些,多帮皇妹治理大魏一点,多想出治国良策让大魏百姓受惠几分。
十年,如苍狗浮云,白驹过隙。
偏偏此时,几个时辰却这么难熬。
她偶尔浮上来换一下气,大多时间都还是沉在水中,首到热水变成了凉水,酉时变成了戌时,平整光滑的指腹泡出白色褶皱。
凌遥光从浴桶中出来,擦净身子和头发,从橱柜中翻出一袭白粉色长袍。
她第一次在镜子前停留这么长时间,久久看着镜中人的眉眼。
凌遥光掌着一盏烛台,烛台上只剩一寸来长的蜡烛。
她从环形木梯下来,快步穿过长长的密道,烛火受着逆来的风忽闪忽灭。
“太子殿下,您真是这么想的?只是利用太子妃?”宋时诧异的声音传来。
凌遥光眉心微蹙,将要触碰到安格的手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