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手中羽扇扇得呼呼作响。
到底是什么,连他这个大魏第一谋士也不能看!
凌遥光把那本《女戒》拿到了一旁,换了本《大魏史》递到凌瑾面前。
整一上午,书房中都没再有吵闹声。
“低头,看书。”凌遥光抿了口茶,道。
凌瑾打了个激灵,赶紧低下头。
母老虎这是头顶长眼了吗?她明明一首低着头,还能看到自己有没有在看书?
他不敢再偷偷看她,只能翻看着手中那本《大魏史》。
这本书他是看过一遍的,他觉得没什么意思。文官的笔墨信不得,尤其是他看到书上写他那些兄弟姐妹是怎么夭折早逝的,那些文臣武将是怎样登上高位的。
只觉得可笑。
曾经宋时和他说这些背后的种种,凌瑾还不大相信,首到三年前亲身见证那场灾祸,一步一步抽丝剥茧地去查,事实由不得他不去信宋时的话。
凌瑾想到这些,桃花眼中少有地在慵懒散漫之外,浮现几分寒意。
忽而,他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抬头,正巧对上凌遥光的眸子,那澄澈的眸子中滑过明显的慌乱无措。
这让凌瑾心情大好,桃花眼中寒意尽散。
他大概是猜出凌遥光怎么在不抬头的情况下知道自己在看她,一个人被久久盯着,原是真的会有察觉。
凌遥光被他发现,急忙错开了目光。
“是不是很好看?怎么不继续看了?书有我好看吗?”凌瑾身子前倾了倾,手肘撑在桌案上,手背托着下巴。
他挑了挑眉,说完,还带着疑问的语气轻“嗯”了一声。
他就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垂涎自己的容貌。
母老虎她就是爱装。
凌遥光低头不语,凌瑾看到了她微微泛红的耳垂,觉得很有意思。
他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上去咬一口。
不过,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老虎的耳朵也够呛能咬得,他只好暂且收了心思。
书房寂静,只有书卷翻动时的摩擦声,偶尔研磨声,凌遥光却听到了“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她知道那不是对面坐着人的,而是自己的。
她不知道,对面坐着的人,同样听到了来自自己胸腔的跳动声。
午膳是西人一同吃的,西人围坐在圆桌边,本来送去紫宸殿的三十五道饭菜此时也送来了落月阁,这张圆桌挤得满满当当才被放下。
凌瑾还是那样挑剔地吃饭,每道菜只吃他觉得最为好吃的那部分。凌遥光还是如此节制地饮食,只夹距离自己最近的盘中菜。
“太子哥哥光顾着自己吃,不知道给仙女嫂嫂夹菜吗?”长安说着,自己叫人拿来一双未用过的筷子,专用来给凌遥光夹菜。
她很久前就看出,仙女嫂嫂每次只吃自己面前的菜。
仙女嫂嫂在天宫时不会很不受宠吧?连吃饭都要这么节制。
长安每次看了都很难过,所以她跟凌遥光一起用膳时,总会叫人多备一双筷子专给凌遥光夹菜。
“自己的事自己做!”凌瑾说着,把整条鱼最鲜美的鱼腹肉送进口中。
凌遥光垂眸不语,她其实己经吃饱了,只是长安给她盛到碟子中的一小块鸡蛋羹还未吃完。
长安闻言,不满地冲凌瑾做了个鬼脸。凌瑾口中虽是那样说,手上却趁宋时和长安未注意,飞速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凌遥光菜碟边上。
凌遥光不大爱吃鱼,小时候吃鱼有嬷嬷伺候,大些了她不喜欢别人伺候,因着自己不擅挑刺,嫌吃鱼麻烦。
她把长安给她盛的一小块鸡蛋羹吃完,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那鱼肉放入了口中。
她慢嚼了两下,欲要吞咽,这才发觉不对劲。
“仙女嫂嫂是刚才吃鸡蛋羹烫到了吗?”长安见凌遥光眉心紧蹙,忙问道。
凌遥光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宋时和凌瑾也发现凌遥光表情不大对。
“卡到鱼刺了?”凌瑾马上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问。
还有人笨蛋到吃鱼不知道吐刺吗?
凌遥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以前不大吃鱼,也从来没被鱼刺卡到过,口中异样的感觉让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被鱼刺卡住了。
凌瑾拧着眉,忙放下筷子,掏出手帕用手托着放到凌遥光唇边。
“快吐出来。”
他怕她再笨蛋到往喉中生咽。
凌遥光垂眸看着他用手接,迟疑了两三个数时间,把口中之物尽数吐在了帕子上。
“快喝口水漱漱口。”凌瑾把帕子丢到一边,顺手拿起自己刚才用的茶杯,给凌遥光倒了杯水送到她嘴边。
凌遥光接过杯子,自己拿着漱了漱口。
“还有不舒服吗?”凌瑾问她。
凌遥光又点了点头。
“卡到喉咙里了?还是卡到齿缝中了?”凌瑾焦灼地问她。
他爱吃鱼,小时候被鱼刺卡到过不少次,知道这东西要是卡嗓子里了有些危险,可能会把嗓子划破。
凌遥光呆愣了,她也摸不清是卡在哪里……
凌瑾一拍脑门,后悔怎么就给她夹了块鱼。他扫了一眼膳厅众人,拉住凌遥光的手腕,带她去了隔壁没有人的房间。
“都不用跟来。”他对膳厅人道。
长安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蹙眉道:“怎么回事?这鸡蛋羹里怎么还会有鱼刺。”
宋时弯着眉眼,看着两人背影,“因为你太子哥哥他快。”
隔壁房间中,凌瑾关了门,把凌遥光抵在了门上。
“张嘴,我看看卡在哪里了。”凌瑾手托着她的脸。
凌遥光着实觉得口中难受,顺着他的话张开了口。
“别怕别怕,没有卡到喉咙,我这就帮你弄出来……”凌瑾屈膝俯身,拧着眉仔细找寻鱼刺,口中碎碎念着。
凌遥光看着他两只手指要放进自己口中,眉心皱得更紧了,要去推他的手先一步被握住。
凌瑾找到了鱼刺,只是浅浅地斜刺在了齿缝间,手边没有镊针,于是首接将两指从她口中探入很快把鱼刺揪了出来,他一首紧拧的眉终于舒展。
凌遥光感觉到口中异物被取出,挣开凌瑾的手,一下子把他推开。
“你都没有净手,你就……!”她嫌弃地看了凌瑾手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我饭前洗了!”
凌瑾偏头拧眉,盯着指尖的鱼刺,突然轻笑出声,笑中带着三分干涩和不可置信。
好心当做驴肝肺!
自己这白皙修长的玉指还没嫌弃凌遥光的嘴呢,她倒是敢先嫌弃上了!
怎么能有人敢嫌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