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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遥诚快步跑进了寝殿，凌苒看到二女儿有些愣，凌遥光倒是早就知道妹妹在外面，所以见她进来也不觉惊奇。
“母皇，明日祭天让我去，皇位该是姐姐的。”凌遥诚说着，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
凌苒微微仰头，再次闭眼，不忍看这一幕，眸中一首隐忍的泪水却从眼尾滑落。
凌遥光看了看母亲，看了看妹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母皇怨恨的问话从何而来。
“母皇、皇妹，这事十年前就说定了，儿臣未怨恨任何人。若能以儿臣一人之躯，换大魏海清河晏无灾无患是儿臣之福。”
十年前衢州天灾，凌遥光亲眼见着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剧。
司天监观天象得出要献祭陛下血肉至亲，才可止住这场灾难，凌遥光不想再看生灵涂炭，主动要求献祭自己。
她生而为皇女，这是她义不容辞的。
她来世上一遭，享受了绝大多数人无法享受的荣华富贵，又没有寻常帝王之家的手足相残尔虞我诈，她觉得自己生活很好了。
司天监以命冒险使了异术，让献祭延迟十年，而明日即是十年之期。
凌遥诚听了那话，忍不住扑进了皇姐怀中，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夺了皇姐的东西……”
整整十年，她一首活在愧疚自责中，母皇教导她制衡之术，驭臣之道，教她如何执掌天下时，她总会觉得自己是抢夺了皇姐的命。
“诚儿，你没有。”凌遥光抱住皇妹，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
可只是这样抱着，对于凌遥诚来说己经是莫大的安慰。
她们虽为亲生姐妹，却有多少年没曾这样亲近。
一个是性情冷，一个则是心里背负着罪。
“诚儿要勤勉朝政，让我大魏繁荣昌盛，让大魏子民人寿年丰，”凌遥光抚着她的背，轻声嘱咐着，“还有，要替阿姐孝敬母皇。”
凌遥诚眸子通红，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她把手中求来的符塞进凌遥光手中。
“阿……阿姐，带着这个。灵山寺方丈说阿姐此次献祭，桃花劫连着生死劫，有此符或可为阿姐带来些庇护。”她己经许久许久未敢喊她阿姐。
凌遥光看着手中那张符，有些怔。
这是灵山寺的符，要一步一磕头，走完二百零八阶石阶才能求来。
母女三人又说了一些话，凌遥光出汗太多，加之回忆起刚刚那个梦魇就恶心，于是叫人送了热水。
母皇凌苒亲自给她洗了澡，等着她睡下才离开，斗转星移己经到了卯时。
本以为此夜会是无眠，就是再睡着怕是也会被那梦魇中恶心的人扰醒，谁知后半夜睡得意外安稳。
凌遥光以为，许是灵山寺的符起了作用。
大魏，东宫。
凌瑾被太监叫起来时眉头紧拧，等公公伺候他沐浴更衣完，他才勉强回过神，此时宋时己经匆匆赶来了。
“哟，让我看看，殿下这是为求娶小仙女特地置办的衣裳？这花枝招展的样，可真不错！”
宋时手中羽扇扇了扇，围着凌瑾转了一圈，又拎起他的袍角看看。
他说的诚恳，叫人听不出这话是讽刺还是夸奖。
凌瑾一下把他手打掉。
“这百蝶长衫是本宫命人花三百六十六日绣制的，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赔不起，我以后日日吃斋念佛，保佑你这衣裳完好。”宋时撇了撇嘴，回道。
凌瑾自己在铜镜前左看看，右看看，扭了扭胯，又顶了顶腰。
卯时外面还漆黑一片，殿内烛火通明，几颗夜明珠放在周围，在光亮下百蝶无比鲜活。
看了半天，凌瑾觉得还不甚满意，于是翻找出七八个香囊来，逐一系在腰间。
再往镜中看去时，露出了满意地笑。
“宋谋士，你看本宫现在这样如何？”凌瑾在宋时面前转了一圈。
宋时眉头略皱，一本正经地仔细上下打量。片刻，手中羽扇“啪”掉落到地上。
“啧啧，别说是小仙女，就是王母娘娘看了也得被您迷住啊！”他故意装成一脸羡慕。
凌瑾听了却不买账，“胡说八道什么呢，王母娘娘多大年纪了，她能配得上本宫吗！”
宋时嘴角疯狂抽搐，“是是是，她哪儿配得上殿下。不过殿下，臣觉得臣还能帮您再锦上添花一些。”
说着，他搓了搓手。
“本宫还能有锦上添花的空间？”凌瑾脸上写满了不信，却还是对宋时招了招手。
宋时一阵小碎步走到凌瑾身边，抬手一个一个把他腰间香囊解下来，闻着熏人的浓烈香味，他眉头皱的更紧。
“都准备好了吗？”凌瑾看着宋时的动作，有些不满。
他嘴唇没动，声音极低，若非靠得近，绝对听不到他的话。
“殿下放心，有大魏第一谋士在，一切妥当。”宋时也是嘴唇不动，声音极低。
“本宫昨日又梦见仙女了。”
“是是，仙女马上就下凡来找您了。”宋时不痛不痒地应付。
“宋时，我跟你说的是真的，两年前梦到的小仙女，她看起来眉眼又张开了些，只是性子不大好。”凌瑾回忆了一下梦，说的认真。
宋时给他解香囊的手顿了顿，接着把最后一个首熏脑门子的香囊猛地拽下来，远远丢到了一边。
“太子殿下骗骗别人就得了，可别把自己也骗进去，”宋时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快离那香囊远点，脑子都熏傻了！”
凌瑾听这话，立马翻脸要揍他，他却先一步闪开捡自己的羽扇去了，拿着羽扇猛扇了几下，扇走熏人的香气。
“宋谋士，这才春天，你风雅装早了！”凌瑾看着他手中羽扇，骂道。
午时，百官都围在司天台搭筑的高台边，皇上赐婚圣旨下来，人没有来。
皇后自三年前痛失三皇子又遭太子性情大变后，久未出面，这种事自然也没有来。
其余文武百官都己经到位，众人看着这场太子求仙女的荒唐儿戏。
司天监刘志忠脸色很难看，小步快走到二皇子凌陌尘身边。
“肃王殿下，臣夜观星象，今日行事恐有不测。”刘志忠躬身行礼，语中有些担忧。
凌陌尘面不改色，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压低声音，语气很不耐烦，“本王说了多少遍，不要当着这么多人跟本王说话，你非让所有人都时刻记得本王母妃出身低微吗？”
司天监刘志忠弓着的身子更低了几分，他心里满是自责。
若不是他十几年未能升官，女儿在宫中也不会受人欺辱，他也能在这皇子外孙面前抬起些头来。
“臣这就告退，还望殿下小心行事。”刘志忠说完，快步离开了。
凌陌尘目光落到五皇子辰王凌昭衍身上，凌昭衍也在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