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地了吗?”
张澹不敢睁开眼,双臂被陈九流掰开后,整个人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恍惚好久,才缓过神来。
他仔细摸了几下地面,感受着那熟悉的松软触感,放下心来,拍了拍胸脯,道:
“还好还好,没有摔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起来吧,咱们上山,去找张五郎。”
陈九流见张澹不像受了什么重伤的样子,便一把将他拽起来。
看着张澹有些狼狈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蛋蛋,要不然你就别去了,还是太危险了……”
“那可不行,要是没有我,你可还在那个大蛋里待着呢。”
张澹连连摆手,拒绝得很彻底,“我必须要跟着你……万一能帮上什么忙呢?”
他本要说自己可以保护陈九流,但想了想,还是没能说出口,毕竟绝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需要陈九流来保护自己的。
“行吧,留在村子里确实也不安全。”
陈九流也不在这一点上过多纠结,扶起张澹,向着后山的方向,刚走出两步远,一道震耳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有情况?”
陈九流瞬间做出反应,将张澹护至身后,右手一翻,握住骨枪,枪尖首指向村长的三层小别墅。
黑暗中,别墅静悄悄的,全然不像刚刚发出过巨响。
“小九,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张澹躲在陈九流身后,探出头来,望着黑漆漆的小楼,心里有些发怵,又有些好奇。
陈九流眉头皱起,时间本就紧迫,他不想在这种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上耽误时间,但那道声响却是在他的脑海里循环播放,挥之不去,似是在催促着他走进这栋别墅。
要进去吗?
这会是一个意外,还是一个……机会?
张澹凑到陈九流耳边,声音很轻,但却如塞壬的歌声,充满了引诱的意味:
“我们进去看看吧,小九,张五郎也说了,要随机应变,这就是应变的机会啊。”
“你说的对,我们进去看看。”
陈九流的想法在不经意间便发生了改变,他握紧骨枪,一脚踹开了别墅的院门。
在他的身后,张澹眼神呆滞,眼底的腥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似乎只是愣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一路小跑着追上陈九流,嘴里小声嘀咕着:
“不是要上山吗?怎么突然往村长家里进了……”
陈九流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走上门前的台阶,一把压下了门把手。
“吱——”
门没有上锁,很顺利地就拉开了。
“我靠,一天没来,村长家怎么变得这么臭了?”
张澹跟在陈九流身后,刚走进屋内,一股恶臭就钻进了他的鼻腔,熏得他拉起衣服,捂住鼻子,“村长是在屋里养猪了?小九,这都快和你刚才那个蛋差不多臭了。”
“这是尸臭。”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陈九流没有去开灯,两层的血眼下的视线,在这种环境中倒是不会遇到什么阻碍,“确实和刚才那个东西,是同一种味道。”
“咦……”
张澹有些恶心地缩了缩脖子,尽力放缓了呼吸的频率,尸臭不就是死人的一部分吗,他可不想把这些东西吸到身体里。
“蛋蛋,你的鼻子还挺好使的嘛,不考虑去应聘一下警犬?”
“滚滚滚,你才是警犬,你全……”
张澹本想说陈九流“全家都是警犬”,但考虑到陈九流现在的情况,为了不刺痛他的伤心处,张澹硬是把后面那几个字吞了下去。
陈九流却是并不在意,浅笑一声,道:
“警犬也没什么不好的,有吃有喝有编制,还不用天天掺和到这种事情里来。”
“小九,你……”
张澹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九流一把拽住了胳膊,“蛋蛋,你待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有情况?”
不知不觉间,他们己经走完了两层楼,现在正站在通向三楼的台阶前。
“这里的尸臭越来越浓郁了,而且你看这个台阶,”
陈九流指了指身前的台阶,看着张澹,一字一句道:“上面流淌的,是血。”
借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点星光,张澹只能看见楼梯上似乎是沾染着几道液体,如果不是陈九流,他根本看不出那是血液。
“那你……”
抬起头来,张澹发现自己身边己经没有了陈九流的身影。
空荡荡的二楼,昏暗到只能看清家具的模糊影子,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走到了自己的头顶上,张澹有些欲哭无泪。
“这还不如带我上三楼呢……”
“幸好没带蛋蛋一起上来。”
眼前这一幕,对于陈九流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但若是张澹看到了,很难说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比起一楼二楼的装修整洁,三楼更像是一个储物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箱杂物,而在正对着楼梯口的地方,一个人被数根麻绳拴吊起来,挂在天花板上。
陈九流尽量避开地板上大片尚未干涸的血液,走到那具尸体前,仔细端详起来。
“村长这是,被人杀了?”
那肥胖矮小的身体,满是赘肉的面容,很明显是不久前刚见过面的村长。
只是从他喉结的位置开始,一道长长的裂痕首首划下,胸腔与腹腔被撕开,肋骨与脊椎白花花地暴露在空气中,血液似乎己经流尽了,只剩下了有些枯槁的红肉与那落了满地的肥腻脂肪。
村长的两只手腕也各被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吊起,一阵风吹过,尸体摇摇晃晃。
但这并不足以让陈九流感到困惑,唯一令他不解的,是村长的身体空荡荡的,五脏六腑都不知去处。
“难道是养尸人干的?但为什么要杀他呢?”
陈九流无意识地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在尸体的后面,是三楼的唯一一扇窗户,此时正半开着,窗沿上还有几滴未干的血迹。
“等等,那是……字?”
窗边的白墙上,几行鲜红的、规律的血迹抓住了陈九流的目光。
他走上前,仔细观察着墙面的上的血迹。
血迹一共有三行,第一行似乎是经过了涂抹,粗看之下不知写了些什么,而第二行与第三行则是正常的汉字。
陈九流看着下面的两行字,不自觉地轻念出声:
“真真假假各参半,阴阴阳阳难分断。”
是两句不知所云的诗,写在这种地方,还用了村长的血,或许是有人给他留下的提示?
会是谁呢……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第一行血迹,那似乎也写了一行字,只是被人随手涂抹掉了。
陈九流仔细打量着,越发觉得那血色下露出的扭曲文字,有几分熟悉。
“这好像是……上方语?”
陈九流怔在原地,他所认识的会写上方语的人,除了刘叔,就只有……
柳天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