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书看了眼一旁无知无觉眼神颇为嫌弃的齐清欢又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妇人,善意接过话题替她解围:
“夫人不必多言感谢,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我看夫人一首护着这果蔬不顾自身安危实在多有不妥,再怎么金贵的东西也比不得性命来的重要。”
妇人善意朝他们笑笑,弯下身子拾起滚落在地的果子,轻轻拂去上面沾着的尘土,小心地放回果篮中。
一旁的孩子清瘦的脸蛋没几两肉,眼睛巴巴地望着果篮上新鲜的果蔬,一脸的馋相。
“公子,您有所不知,这果蔬是给圣人带来的,他是天下的恩人,更是我家婆母的恩人,往年都是婆母亲自送来的,只是如今婆母身体年纪大了身子不利索了,我们就承了这嘱托了,这些果蔬是我家相公运气好猎个野猪才好不容易换来的,现在外头动荡,日子不好过了,但也是万万不能轻怠了圣人的。”
妇人笑骂了一声馋虫附体的小儿而后转头温声解释,眼眸满是崇敬和真挚,未见半点阴郁。
沈青书尘封多年的心猛然一颤,这坐山僻远,方圆几里未见有人家,往昔因为有寺庙所以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迁寺之后就鲜少有人来了,整座山只有师父一人的牌位立于此。
“什么圣人会住在这儿?我看这里都是大片大片的树林,人影都不多一个。”
齐清欢环顾周围望不尽的树林,不解地发问,沈青书也不由得放轻呼吸看向她,眼底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炽热,虽然心中己有答案,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妇人眼睛一暗,惋惜地说道:“圣人己故去,他一生做尽好事最后却只能容身于一个荒凉的废庙中实在让人痛心,若他还活着或者启明就不会这般动荡吧。”
“也罢,这都是我们这些愚民咎由自取的,是报应……姑娘和公子就莫要过多过问了,若让旁人知晓了,非但惊扰圣人的安宁还会给两位招致灾祸。”
齐九月还未说出口的话语被沈青书的话堵在了嘴边,只听他声音似乎略低沉了些:“夫人,我看你们生活也不易,生者都己受尽饥肠辘辘的苦楚又何必将这些吃食献于死人?”
妇人身上的衣服打了许多补丁去洗的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缝缝补补多年,她身旁的稚子的衣服是用碎布东一块西一块凑出来的。
大概注意到了沈青书的眼神,她也并无觉得羞赧,大方从容一笑道:
“就当是留个念想,给正义善良留个念想也给我这小儿留个信念,让他知道好人不该被遗忘。若是一味只见到生者自己的苦难就连为大道而死的英雄圣人都可以忽视怠慢,岂不让人寒心,同禽兽又有何区别。”
沈青书多年来的怨气似乎找到了一个口子,妇人轻轻的一句话重重地砸向他的心头,砸的他七荤八素,头昏目眩。
他看着外柔内刚的夫人和馋得不行却努力克制的小童,迷蒙的内心豁然明朗了起来,语气是多年不曾有的快意:“夫人,您说的对,是在下愚钝了。”
“公子、姑娘,两位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定当竭力办成以报两位的恩情。”
妇人有些踌躇地看向天边的那一轮夕阳,语气中染上了几分焦灼不安。
齐清欢暗中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眼神似不经意地扫向妇人手中挎着的果篮,心中闪过窘迫的情绪,可想到几日来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的肚子,还是硬着头皮小声开口:“我……”
“夫人您己经谢过我们了,如今太阳也快落山了,若要祭奠圣人还是快些动身才是。”
沈青书善解人意的声音盖过了齐清欢的声音,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被他这么一拒绝她都开不了口了,书呆子果真讨厌!
“好的,多谢二位了,好人有好报,神明会保佑两位的,那我们就先走了。”
妇人感激地又拉着孩子朝他们郑重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齐清欢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满是不甘,越想越气只能将气撒在沈青书身上,没好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青书莫明看向对他变了脸色的齐清欢,礼数周全道:“在下沈青书。”
“好,沈青书,你得负责!”
齐清欢下巴一扬,依旧是怒意冲冲一脸骄横的模样。
沈青书一脸茫然不明她口中之意,疑惑道:“负责?负什么责?”
“你把那对母子放跑了!”
齐清欢气势汹汹瞪了他一眼,肚子不适时地响起咕咕的声音,清晰落在沈青书的耳朵中,他瞬间明白了。
“所以你刚刚真惦记着那果篮?”
他当时余光一瞥还以为是错觉呢!
“你一开始就知道?!你这人是故意耍我的吧!”
齐清欢怒意更盛了,合着他一开始就知道她馋那果篮却故意打断她的话将她到嘴的鸭子都赶跑了?!
“几岁稚子尚能克制口腹之欲,你怎么还不如稚子了。”
“有吃的干嘛克制,何况我救了他们性命耶,天下哪里有白的的午餐!”
齐清欢理所当然地说道,眼睛慕然一亮,提醒道:“对了,你还欠我救命恩情呢,这几日的吃食你得给我安排妥当!”
沈青书下意识摸了摸发胀的脑壳,颇为头痛道:“有道是大恩不言谢……”
“他们都喊我妖女,你的狗屁大道在我这里行不通。”
“姑娘就这么跟着一个陌生男子走了,不怕危险?”
“你又打不过我,要危险也是你危险。”
“……”
“姑娘闯荡江湖身上没有银两是如何赶来这青云城的?”
“押镖,杀人领赏,洗劫富商……”
“……”
“我们都未算得上相识……”
“齐清欢,我叫齐清欢,你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