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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雨己经下了整整三天。
林葵站在山野小厨的廊檐下，望着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青石板路。
雨幕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将登龙山裹得朦胧。
“这种天气，应该不会有客人来了吧。”林葵自言自语道，
正当她准备转身回屋时，雨幕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个瘦高的女孩，没有打伞，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浅色衬衫，己经被雨水浸透了大半。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还是固执地向前走着。
林葵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屋檐下的风铎被风吹得叮咚一声，
女孩终于走到屋檐下，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睫毛上挂着水珠，在昏黄的灯笼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最让林葵在意的是她的眼睛——
那里面有一种她熟悉的东西，像是迷路的小兽，又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请、请问...”女孩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们这里...招兼职吗？”
林葵眨了眨眼。山野小厨确实偶尔会招季节工，但现在并不是忙碌的时候，更何况...
“你先进来吧。”她拉开木门，热气腾腾的姜茶香气立刻涌了出来，“外面太冷了。”
女孩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和鞋子，似乎担心弄脏地板。
“没关系，”林葵己经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
“后面有浴室，你可以先换身干衣服。”她顿了顿，“我有些旧衣服，应该合身。”
女孩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我还没被录用...”
“喝了姜茶再说。”林葵不由分说地把毛巾塞到她手里，
心想这女孩连接受好意都这么小心翼翼，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时，林葵泡了一壶热茶，顺便给躲在厨房偷吃的胡小满一个警告的眼神。
胡小满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糯米团子放回蒸笼。
“就吃一个嘛...”胡小满用气音抗议。
“不行，”林葵同样用气音回答，“那是给客人的。”
“她又不是客人，是来应聘的。”
林葵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上心，
或许是那女孩眼中的神情触动了她某些记忆——
那些独自在山间行走的日子，那些无人诉说的心事。
女孩换好衣服出来时，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林葵的衣服对她来说稍大，袖口要挽起两折，但浅青色的棉麻布料衬得她的皮肤格外白皙。
她双手捧着姜茶，小口啜饮的样子让林葵想起后山那只谨慎的梅花鹿。
“我叫苏雨，”女孩放下茶杯，“大学二年级，学校放暑假了，我想找份兼职...”
林葵注意到她说“放暑假”时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这不是全部的理由。
“我们这里确实缺人手，”林葵撒了个小谎，“雨季过后客人会多起来。包吃住，工资可能不算高...”
苏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足够了！我什么都能做，洗碗、打扫、点单...”
看着她急切的样子，林葵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明天开始可以吗？今天你先休息。”她指了指楼上，“转角有间空着的客房。”
苏雨连连点头，眼角有些发红：“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窗外，雨声渐渐小了。
胡小满不知何时溜到了房梁上，用灵力跟林葵抗议：【为什么让她住在客房，那里明明是我的房间！】
林葵：【我知道是你的，这几天借用，你先回妖灵境，你在那不是有个很大的树屋。】
【小爷不去！我凭什么啊！】胡小满自觉在林葵心里他必须可以排前三，怎么也不能被这个陌生人占了房间，
林葵不着痕迹的瞟了他一眼：【那你就去跟鹿铃商量，看看她愿不愿意收留你！】
胡小满哑巴了，气呼呼的转身跑掉了。
“那个...”苏雨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为什么...为什么愿意收留我？”
林葵正在擦拭柜台的手停顿了一下。风铎在寂静中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因为..”她望向窗外渐停的雨，“雨季总会过去的。”
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看到林葵身后，
一只半透明的花妖正从地板缝隙中钻出来，好奇地嗅了嗅她放在一旁的湿衣服。
山野小厨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细小的河流，林葵去后院忙了，让苏雨今天先休息，明天慢慢在熟悉工作内容。
苏雨把脸贴在冰凉的窗面上，看着雾气里模糊的山影，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口袋里装着那封己经揉皱又展平过无数次的情书——
其实也算不上情书，只是几张零散的便签，上面记着七年来的琐碎片段：
「初二那年，你在运动会上递给我一瓶水，瓶盖是提前拧松的。」
「高三冬天，你把自己的围巾借给了流浪猫当窝。」
「上周三，你在图书馆的窗边睡着了，睫毛在阳光底下是浅棕色的。」
每一句后面都跟着一句「我喜欢你」，又用横线重重划掉，
最后只剩下铅笔的印子，像一场小心翼翼的雪，还没落下就化了。
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把这封信交出去。
有些喜欢生来就是哑的，像山涧里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开了又谢，连香气都是寂静的。
柜台后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苏雨慌忙把便签塞回口袋，转身时撞上了林葵沉静的目光——
那眼神让她想起小时候在河边见过的鹭鸶，明明站在浅水里，却仿佛看透了整条河流的心事。
“要试试新腌的青梅吗？”林葵推过来一个白瓷小碟，“今年的第一茬，还带着点涩味。”
苏雨拈起一颗青梅，咬破的瞬间，酸涩的汁水漫过舌尖，惹得她红了眼眶：
【好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