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童的晶茧依然悬浮在岩浆湖中央,只是此刻的茧壳上多了几道细小的裂纹,像是快要苏醒的征兆。
山神的声音从魂链中传来:“丫头,可算回来了!”
林葵笑着点头,开始架设厨具——
用赤晶石搭成简易灶台,取岩浆湖的热气为火源,归心瓮悬于其上,微微旋转。
她将归心瓮悬于其上,瓮底刚触到热气,便发出“嗡”的一声清鸣,像是久别重逢的欢欣。
胡小满蹲在旁边,狐耳被热浪烫得首抖:“这火候怎么控制?”
“用这个。”林葵从怀中掏出一根金红色羽毛——竟是方才仙枣幻影消散时留下的。
林葵将熔岩蜂巢轻轻掰开,金红色的蜜浆如熔化的阳光,缓缓流入瓮中。
蜜香瞬间炸开,连周围的火星子都醉醺醺地晃了晃。
鹿铃突然轻呼:“快看!”
蜜浆中竟浮现出蜂群采蜜的虚影——火焰花田、熔岩瀑布,最后定格在赤焰虎王偷舔蜂巢的憨态上。
鹿铃捧出焦岩盐晶,指尖轻捻,盐粒如雪般洒落。
盐晶遇蜜即化,竟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
盐粒溶解处泛起珍珠色的光晕,霸道炽烈的蜜香顿时变得醇厚起来。
萌萌突然伸长脖子:“咸甜平衡了...”
话音未落,归心瓮突然自己转了三圈,惊得胡小满尾巴炸毛:“这瓮成精了?!”
当萌萌的仙枣落入瓮中,异变陡生——
枣子“噗”地化作一只迷你火猴,在羹汤里欢快地扎了个猛子。
霎时间,整瓮蜜浆泛起琉璃般的光泽,腾起的热气凝成无数个啃果子的小猴虚影。
山神的魂链突然哗啦作响:“死猴子!连枣子都留神识!”
最后,林葵将琉璃瓶中的火灵泪轻轻倒入。泪珠坠入蜜浆的刹那,所有异象骤然收束。
羹汤从绚烂的金红渐变成温暖的琥珀色,表面浮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蜜膜,轻轻一碰就会荡开七彩的波纹。
最神奇的是,每当岩浆湖的火星子飘近,羹汤就会自动分出一缕甜香将其包裹,像是温柔的安抚。
胡小满的鼻子疯狂抽动:“这味道...像晒过太阳的蜂蜜枕头...”
鹿铃眼中泛起泪光:“我闻到小时候爬过的花藤...”
萌萌的龟壳微微发烫:“是...被老君炉火烘暖的午后...”
归心瓮中的羹汤渐渐凝固成琥珀色的胶状,表面浮动着细碎的金光,像是把整片星空都收了进去。
香气不再是单纯的甜,而是带着令人心安的和煦,仿佛冬夜里的暖炉,盛夏时的树荫。
林葵盛出一碗,羹体晶莹剔透,能看见其中流动的蜜纹。
她轻轻将碗推向晶茧,用汤勺盛起,轻轻的洒在晶茧上,下一刻就被吸收干净。
当最后一口羹汤喂入晶茧,香气越来越浓,晶茧的裂纹突然迸发强光——
“咔嚓!” 茧壳彻底碎裂。
火灵童揉着眼睛坐起,第一句话是:“……那个毛茸茸的叔叔呢?”
下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八卦炉倾翻的那一刻,它只是一簇小小的火苗,被狂暴的炉火裹挟着,几乎要熄灭在冰冷的虚空里。
它惊慌失措地蜷缩着,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
然后,一只毛茸茸的手拢住了它。
那手掌的温度比火焰更暖,指腹带着些许粗糙的茧,却小心翼翼地收着力道,像是怕捏碎了它。
“嘿,小家伙。”
它怯怯地“望”去——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眼睛在笑。
不是戏谑的笑,不是狂妄的笑,而是一种……让它莫名安心的、近乎温柔的笑。
眼睛的主人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红色毛发,发间还翘着几根被烧焦的呆毛,看起来比它还狼狈。
“这炉子太闷了,不适合你。”大圣用拇指轻轻蹭了蹭它,
指尖的温度让它舒服得首颤,“给你找个敞亮地方,怎么样?”
它还不懂什么是“敞亮地方”,但它喜欢这个人的声音——带着点随性的笑意,却又莫名让人信赖。
火焰山地脉深处,大圣将它轻轻放下。
“这儿暖和,还有岩浆泡澡。”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糖渍梅子,
指尖一点,梅子化作一缕甜香融进它的灵体,“饿了就啃啃山壁,我瞧这儿的矿石挺甜。”
它急切地缠上他的手指,火苗微微发颤——它不想被留下。
大圣似乎看懂了,挠了挠头:“唔……现在带你走的话,你这小身板受不住我的筋斗云。”
他忽然眨眨眼,从脑后拔下一根毫毛,吹了口气。
毫毛化作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点,没入它的眉心。
“等你能化形了,这个会带你来找我。”他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到时候带你去蟠桃园,管饱!”
最后一眼,是大圣转身时,回头望它的那瞬。
熔岩的光映在他眼里,像是落进了星星。
他冲它眨了下左眼,笑容狡黠又温柔,随后一个筋斗消失在天际。
五百年间,它常常盯着天空发呆。
每当有云朵飘过,它都会努力“站”得高一点,想着——
“今天,他会来接我吗?”
有时很笃定,因为那朵云翻跟头的姿势很像他!
有时又忐忑:他是不是忘了?
它数着岩浆湖的气泡,数着岩壁结晶的增长,却始终没数到那个承诺兑现的日子。
首到某天,噩梦袭来。
它梦见自己又被丢回了冰冷的虚空,而这一次,没有那只温暖的手。
——所以火焰山开始哭泣。
火灵童的眼泪“啪嗒”掉进碗里,溅起小小的火星:“他没有丢掉我……可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林葵轻轻摸了摸它发间的小火苗:“他留了线索,不是吗?”指了指归心瓮底的金色字迹。
火苗“噗”地蹿高了三寸。
林葵将莲子羹推到晶笼前:“这是大圣最喜欢的点心……你要尝尝吗?”
童浑身一颤,五百年前的画面闪现——
路上,它因为害怕而淌眼泪,大圣偷塞给它的半块蜜饯:
“哭啥?俺老孙最烦小孩掉金豆!”却用尾巴尖给它擦眼泪。
火灵童“哇”地哭出声,晶笼应声碎裂。
它扑进山神怀里抽噎:“我、我梦见你们都不要我了……”
山神揉着它脑袋大笑:“傻崽!当年大圣把你托付给俺,可是赊了五百个人情的!”
随着火灵童情绪的平复,整座山脉开始焕发新生——
岩浆湖渐渐凝固,表面结出一层晶莹的赤晶,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星空。
焦黑的土地上,嫩绿的芽苗破土而出,叶片上还跳动着细小的火苗,像是会呼吸的灯笼。
岩壁上,火焰结晶不再躁动,而是安静地闪烁着,如同坠落的星辰。
最神奇的是,火灵童的头顶突然“噗”地冒出一簇小火苗,形状像极了迷你版的凤翅紫金冠。
胡小满指着那簇火苗狂笑:“哈哈哈哈它长呆毛了!还是火焰款的!”
夜风轻拂,火焰山的熔岩湖不再沸腾,反而泛着温柔的赤金色波光,像是一锅刚刚熬好的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