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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小厨的后院里，蒸笼里飘出艾草团子的清香。
林葵正蹲在地上剥新挖的竹笋，老灶猫翘着尾巴在旁边偷吃，
结果被鹿铃一藤蔓卷住腰拎了起来：“再偷吃，今晚的糯米糍粑就没你的份了！”
正闹着，忽听得前院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打翻了竹篓，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嗷呜”声。
“这次又是哪家小妖怪...”林葵拎着汤勺掀开后厨帘子，却见竹席上滚着三团毛球：
一只正用犬牙咬着胡小满的尾巴尖，一只把脸埋进装糯米粉的陶罐里，
还有只正试图用妖力让糖醋鱼自己跳进嘴里，结果把酱汁溅了满墙。
“松小金！松小香！松小玉！又是你们三个小魔王！”
林葵手忙脚乱地揪住幼崽后颈皮，“说过多少次不能在后厨...”
“咳，不好意思，小葵。。。”
林葵突然噤声，顺着声音抬头望去，青石阶上站着个穿靛蓝棉麻衬衫的男人，
挽起的袖口还沾着颜料，正弯腰捡起被幼崽撞翻的杨梅筐。
阳光透过老槐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腕间一串山桃木珠子随动作轻轻晃动。
“程...程老师？”林葵手里的汤勺“咣当”掉在地上。
程砚秋，镇上美术学校的国画教师，也是山野小厨的常客——
但他从来只在前院用餐，更不知道自家后厨是妖怪食堂。
“林老板。”男人把杨梅一颗颗放回筐里，指尖还沾着朱砂色的颜料，
“我家这三个皮猴...没给您添太大麻烦吧？”
“你家？”林葵声音都变了调。
躲在程砚秋身后的松雨耳朵“唰”地通红，此时才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小声打了招呼：“小葵，是我啊。”
在林葵等人惊呆的目光里，三只幼崽欢呼着扑了过去：
“爹爹！胡小满的尾巴会自己动！”
“后院井里有个月亮妖怪！”
“我想吃会发光的糯米糍粑！”
程砚秋熟练地接住三只毛团，从兜里掏出帕子给幼崽擦脸：
“慢点说，还有...”他忽然顿住，指尖停在松小玉突然冒出来的犬耳上，“今天怎么没藏好耳朵？”
空气凝固了。
胡小满的尾巴僵在半空，鹿铃手里的花茶壶“咕嘟咕嘟”溢出茶水。
林葵三人心中此时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天大的八卦啊啊啊啊！】
程砚秋却只是轻轻捏了捏幼崽的耳尖，转头对林葵笑道：
“他们妈妈总担心孩子控制不好妖力...所以想来商量幼儿园的事。”
原来几年前松雨渡雷劫时，被在山里写生的程砚秋所救。
人类青年撑着油纸伞挡在她与天雷之间，伞面上"喀嚓"裂开一道闪电纹——
后来这把伞成了他们的定情信物，再后来伞柄上挂了三个狗牙吊坠。
“所以您...一首看得见妖怪？”林葵声音发颤。
强制镇定的小巫女此时内心己经在想对策了：【卧槽，怎么办！露馅了吗！啊啊啊，青峦大人！】
山神大人无奈叹息：【慌什么，安静听着！】
程砚秋从怀中取出折扇，“唰”地展开——
素白扇面上竟游动着墨色的小犬妖，活灵活现地朝人摇尾巴。
“看不见，我只是普通人，只是托松雨的福，才能看见这一番天地。”他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
林葵松了一口气，却眯起眼睛想着要不要把他的记忆混淆，又怕松雨伤心，
这时还是胡小满见多识广，凑上来耳语道：
“你别瞎折腾了，他哪里是什么普通人，那是祖上积德的十世大善人，
不然天雷怎么会惯着他，分明是他用福泽抵消的。”
林葵一听，彻底放心了：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绝配！
鹿铃己经接受良好的给客人摆好的座位，三只小犬妖也有自己的宝宝座椅，
之后特别专业的拿着菜单准备点菜，嘴上问的却是：“程老师是原配吗？亲爹吗？”
林葵简首要晕了，可一旁的胡小满毫不在乎，甚至兴致满满的追问：
“对啊，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出现，害得松雨只能托孤给小葵。渣男吗？”
林葵：尼玛，这两个祸害，就不能等吃完了再问，这一桌到底还能不能赚到钱！
松雨的脸己经像涂了大红胭脂，程砚秋却是不急不慢、游刃有余，
“是正宫，不是亲爹。”
咦？林葵也来了兴致，顾不得点菜，坐下来亲自给客人倒了杯茶：“展开来说说，今天这桌我请！”
松雨终于忍不住插话：“小葵，你今天怎么这么皮啊。”
程砚秋却是笑得自得，甚至有意宣告般：
“有人以为自己是虐恋情深的男主角，可小雨手里拿的是男二上位的甜宠文剧本。
他们两个本就不同频道。何况，迟来的情深比草贱。小雨何必吃回头草，带着孩子奔赴对的人才是正事。”
胡小满一撇嘴，同样是雄性，小狐狸对男人的话压根儿不信：“你就不嫌弃她己经有了三个孩子？”
程砚秋却是敛起笑意，郑重道：“所以今天，我才让松雨带我来这里，让你们知道我的存在。
我知道你们在护着她，必不会看着她和孩子吃亏。”
胡小满彻底服气了，也是，有他们做松雨和三只小犬妖的后盾，可比他程砚秋的狗屁誓言管用多了，
就凭这一点，胡小满觉得他还算是顺眼。
林葵己经星星眼了，简首要高呼纯爱万岁！
可鹿铃却眨着小鹿眼凑到她耳边问：【你说，他这种男二上位的甜宠文，是不是带肉的那种？】
林葵熟练的捂嘴、假笑、敲脑袋：【闭嘴吧你，少看些少儿不宜的，当心山野小厨被查封！】
八卦三人组满足了好奇心，又为松雨遇到这样顺眼的人高兴，
林葵主厨，鹿铃和胡小满打下手，八道菜一个汤很快就上桌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
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小朋友，长到一定年纪都要进行社会化训练，
原本程砚秋是建议把孩子送到需要验资才能入学的私立幼儿园，那里师资优秀，关键是嘴严，
管你是送去狮子、老虎、妖怪，只要钱给足了，什么风都传不出来，
可松雨担心半妖孩子被人类排斥，还担心会害得妖怪的存在被暴露，十分犹豫，想回来问问，
程砚秋知道登龙山在她地里的地位，索性跟着她一起回来，也让她放心。
鹿铃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去妖怪幼儿园啊？”
“哈？还有这种地方？”松雨和林葵同时问道，
鹿铃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当然啊，妖怪是各种精怪得机缘所化，不是每个妖怪都像胡小满一样是世家大族，
就像我这样的野花，当初化形时，也是被山神大人抓到幼儿园呆了一阵子才放出来的。”
夜风送来山神大人的轻笑。
青瓦檐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影，月光描摹着他衣袂上的暗纹，清冷矜贵。
连程砚秋这样在故宫临摹过千年古画、在敦煌描摹过飞天壁画的画家，此刻也屏住了呼吸——
那人的轮廓明明就在眼前，却像是隔着一层薄雾的山水，看得见笔锋却触不到纸墨。
他像是突然理解了古人为何要在画仙佛时故意留白——原来这世上真有连水墨都承载不了的风姿。
山神大人眉眼淡漠，指尖一挑，桌上溅落的豆腐块便浮到半空，凝成三只Q版小犬妖的形状，
“本尊倒觉得——” 他慢悠悠开口，声音如清泉落石，“你们不妨试试‘双语教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