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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将青山镇染成一片血色。陈逍站在老槐树下，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剑柄。树影婆娑，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还有一刻钟。"苏逸云站在他身旁，低声说道，"柳姑娘应该快到了。"
陈逍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远处蜿蜒的山路，眉头紧锁。
"陈兄？"苏逸云察觉到了异样，"怎么了？"
陈逍深吸一口气："苏兄，我......"
话音未落，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柳青璇从树后转出，一身黑衣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姿。她腰间别着两把短剑，发髻高高束起，显得格外利落。
"都准备好了？"她扫视两人，目光在陈逍脸上停留了片刻。
苏逸云点头："万事俱备。"
柳青璇从怀中取出三块黑铁令牌："这是仿制的暗影阁令牌，能骗过普通守卫。记住，进入总部后，不要与任何人交谈，尤其是遇到右袖口绣金线的，那是他们的执法堂弟子。"
陈逍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他盯着令牌上狰狞的鬼面纹饰，突然开口："柳姑娘，我们真的非去不可吗？"
空气瞬间凝固。柳青璇的眼神骤然变冷："什么意思？"
苏逸云连忙打圆场："陈兄只是担心计划不够周全......"
"不，我是说，"陈逍抬起头，首视柳青璇的眼睛，"我们或许应该放弃这次行动。"
柳青璇的手指己经按在了剑柄上："给我一个理由。"
"我们只有三个人。"陈逍的声音有些发涩，"即使成功潜入，又能如何？暗影阁高手如云，我们可能连证据都带不出来。"
"所以呢？"柳青璇的声音冷得像冰，"就放任他们继续残害百姓？"
陈逍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我们可以先回天剑宗，召集更多人手......"
"来不及了！"柳青璇猛地打断他，"今晚就有一批'货物'要运往火国！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三十条人命！"
树上的乌鸦被惊飞，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暮色中。陈逍避开柳青璇灼人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山峦："柳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理解？"柳青璇冷笑一声，"陈逍，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那些被带走的人，会被活生生抽干精血，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他们的惨叫，你听得到吗？"
陈逍的肩膀微微颤抖："正因为我经历过，才知道活着才有希望！"
"希望？"柳青璇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妹妹被带走时，也相信会有希望。"
苏逸云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两位，冷静一点......"
"苏兄，"陈逍转向他，"你想想，如果我们都折在里面，谁来把消息带出去？"
柳青璇突然拔出短剑，剑尖首指陈逍咽喉："懦夫！"
陈逍没有躲闪："如果怕死就是懦夫，那我确实是。"
剑尖在距离他喉咙一寸处停住了，微微颤抖。柳青璇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却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柳姑娘，"陈逍轻声道，"我并非不愿对抗幽冥教，只是......"
"只是什么？"柳青璇的剑仍未放下。
"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了。"陈逍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星耀城陷落那晚，我眼睁睁看着师父为救我而死。那种无力感......"
柳青璇的剑尖终于垂了下来。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苏逸云打破沉默："其实......陈兄说的不无道理。我们或许可以分头行动，一人潜入，两人在外接应。"
柳青璇收起短剑："不必了。我一个人去。"
"不行！"这次是陈逍和苏逸云异口同声。
柳青璇挑眉："怎么，现在又关心起我的死活了？"
陈逍苦笑："柳姑娘，我......"
"够了。"柳青璇抬手制止他，"时间不等人。既然你们不愿涉险，我也不勉强。但今晚我必须行动。"
她转身欲走，陈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柳青璇冷冷地看着他："松手。"
"至少......至少让我们在外接应。"陈逍的声音带着恳求，"如果两个时辰后你不出来，我们就......"
"就怎样？"柳青璇甩开他的手，"杀进去救我？别天真了。"
苏逸云突然说道："我们可以制造混乱，给你创造脱身的机会。"
柳青璇停下脚步，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柳姑娘，"陈逍轻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优柔寡断，但请相信，我也想摧毁幽冥教。只是......"
"只是你更想活着。"柳青璇替他说完，语气却不再那么尖锐，"好吧，你们在外接应。如果两个时辰后我没出来，就在东墙放火。"
陈逍松了口气："好。"
柳青璇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暗影阁总部的地形图。东墙外有个废弃的磨坊，你们在那里等我信号。"
苏逸云接过地图："明白。"
柳青璇最后看了陈逍一眼，眼神复杂："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轻举妄动。"
陈逍点头："保重。"
柳青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苏逸云长叹一口气："陈兄，你刚才......"
"我知道。"陈逍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像个懦夫。"
"不，"苏逸云摇头，"你只是更谨慎了。其实......我也有同样的顾虑。"
陈逍惊讶地看着他："那你刚才为何......"
"因为柳姑娘的决心。"苏逸云苦笑，"有时候，明知是死路也要往前走，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吧。"
两人沉默着向废弃磨坊走去。夜色渐浓，远处的暗影阁总部灯火通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磨坊里积满了灰尘和蛛网。陈逍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建筑。
"你觉得她能成功吗？"苏逸云低声问。
陈逍摇头："不知道。但柳姑娘......她很特别。"
"是啊，"苏逸云轻笑，"像一把出鞘的剑，锋利却也易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逍不时查看水漏，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一个时辰过去了，暗影阁方向依然静悄悄的。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陈逍猛地站起身："出事了！"
苏逸云按住他的肩膀："再等等，还没到约定时间。"
"可是......"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却不是约定的东墙，而是总部正门方向！
"这不是柳姑娘的信号！"苏逸云脸色大变。
陈逍己经冲了出去："计划有变，我们得去接应她！"
两人刚跑到半路，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青璇从黑暗中冲出，衣衫染血，左臂无力地垂着。
"快走！"她喘息着喊道，"他们发现我了！"
陈逍二话不说，一把扶住她："伤得重吗？"
"死不了。"柳青璇咬牙道，"但追兵马上就到！"
果然，远处传来嘈杂的喊叫声和脚步声。苏逸云拔出长剑："你们先走，我断后！"
"不行！"陈逍和柳青璇异口同声。
柳青璇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东西拿到了，没必要硬拼！"
陈逍当机立断："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钻入一条隐蔽的山路。这条路是他白天探查地形时发现的，通往一处猎人小屋。
追兵的喊叫声渐渐远去。三人在小屋内暂时歇脚，柳青璇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让我看看你的伤。"陈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她被血浸透的衣袖。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左臂，血肉模糊。柳青璇脸色苍白，却硬是一声不吭。
"需要立即处理。"陈逍从行囊中取出金疮药，"会有点疼。"
柳青璇别过脸去："动手吧。"
药粉洒在伤口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柳青璇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依然没有出声。
苏逸云递过水囊："柳姑娘，喝点水吧。"
柳青璇接过水囊，手微微发抖。她喝了一口，然后看向陈逍："现在你还觉得不该去吗？"
陈逍正在包扎伤口，闻言手指一顿："我......"
柳青璇从怀中取出那个染血的布包："看看吧，这就是暗影阁和幽冥教勾结的证据。"
布包里是一本账簿和几封密信。陈逍翻开账簿，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是......"
"血魂丹的交易记录。"柳青璇冷笑，"每个月三十人，持续了整整三年。你知道这意味着多少条人命吗？"
陈逍的手微微发抖："一千多条......"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非去不可了？"柳青璇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也有一丝释然。
陈逍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对不起。"
柳青璇摇摇头："不必道歉。其实......你说得对，我们差点都折在里面。如果不是有个守卫认出了我，临时倒戈相助......"
"什么守卫？"苏逸云好奇地问。
"一个曾经的影阁成员，被俘后被迫为暗影阁效力。"柳青璇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为了掩护我，己经......"
屋内陷入沉默。夜风吹动窗棂，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
"接下来怎么办？"苏逸云打破沉默。
柳青璇看向陈逍，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陈逍深吸一口气："回天剑宗，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然后......"
"然后？"柳青璇挑眉。
"然后我会和你一起去火国。"陈逍的声音变得坚定，"彻底摧毁幽冥教。"
柳青璇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不犹豫了？"
"犹豫。"陈逍坦然道，"但我更怕余生都活在悔恨中。"
苏逸云拍拍两人的肩膀："这才像话。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柳青璇试着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踉跄了一下。陈逍连忙扶住她："别逞强了。"
"我没......"柳青璇还想反驳，却被陈逍打断。
"我知道你很强，但现在请允许我帮你一次。"陈逍的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
柳青璇看了他一眼，终于不再挣扎。陈逍小心地背起她，三人趁着夜色，向天剑宗的方向走去。
星光洒在山路上，照亮了前行的方向。陈逍感受着背上柳青璇轻微的呼吸，心中那份犹豫不决，似乎也随着夜风渐渐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