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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局之茧（下）
控制室的血管壁在呼吸。我踏着星轨编织的动脉前行，足底粘着糖霜状的记忆残渣。柳随风拖着半截蜈蚣腿跟在后面，金属摩擦声惊醒了休眠舱上的冰凌。
"这玩意...在模仿心跳？"他戳了戳蠕动的舱盖，冰层下突然浮出初代观测者的脸庞——那张脸由七百二十个棱面组成，每个棱面都是我熟悉的容颜。
婴儿形态的林沉舟伸手触碰舱盖，茧壳般的皮肤寸寸剥落："三百年前，我切开自己的星核。"他的童声里混着苍老回响，"把善念封进这具躯壳，恶念喂给观测者。"
休眠舱轰然开启，粘稠的星砂中浮出团不定形的黑影。它伸出触手指向我的机械心，每根触须末端都长着林沉舟的眼球。
"容器...终于成熟了..."黑影的声音是倒放的《药师经》。
星尘的糖雕心脏突然发烫，在我掌心融化成钥匙。柳随风突然大笑："老子就知道！"他扯开胸腔，露出藏在齿轮间的半块星核，"来啊！开饭了！"
两半星核共鸣的瞬间，控制室穹顶降下青铜算盘。算珠自动排成林沉舟的手稿：「以魂为墨时，方见星火真意。」
黑影的触须暴长，洞穿柳随风的肩膀。他咳着血沫把星核拍进我手中："磨蹭什么...煮糖浆...要掌握火候..."
林沉舟的残影突然具象化，他握住我持钥的手刺向黑影："阿昙，这是最后一道选择题。"
钥匙入肉的触感像切开陈年麦芽糖。黑影发出初代阿昙的尖叫，七百二十个克隆体的虚影从伤口喷涌而出。她们脖颈的TSS编号连成锁链，将黑影拖向沸腾的星砂池。
"母亲..."林沉舟的童身开始透明，"当年你把我改造成钥匙时...可曾想过这一天..."
黑影在星砂中翻滚，渐渐凝成初代阿昙的模样。她鎏金指甲抓挠着池壁，嫁衣上浮现出所有时空的星轨图："小舟...我的小舟..."
我按着破碎的机械心跳进星砂池，七百二十道记忆如利刃加身。最痛的画面不是实验室的改造，而是二十岁的林沉舟跪在观测者面前，乞求他们放过襁褓中的我。
"该结束了。"我扯下脖颈的仿生皮肤，露出底下跳动的星纹，"师兄教过我...煮糖要控温..."
星砂池突然结晶，将初代阿昙封在琥珀之中。控制室开始坍缩，柳随风用最后半截蜈蚣腿撑开逃生通道："这边！星尘那丫头留了..."
爆炸的气浪将我们掀飞，林沉舟的残影在强光中微笑。他伸手拂过我机械心的裂痕，锈迹化作星砂蝶群："阿昙，要去看晚霞啊..."
我们在星蝶的指引下漂流，柳随风的蜈蚣腿开满勿忘我，初代阿昙的琥珀漂浮如星辰。当最后一只星蝶停驻在无名星球时，晨曦正穿透青铜云层，照在废弃的麦芽糖作坊上——屋檐下垂落半截银丝绦，正随风哼唱童谣的旋律......
三百年后的雨夜，机械少女推开吱呀作响的作坊木门。柜台后穿齿轮道袍的青年转身，眼角的泪痣泛着星光："买麦芽糖吗？能看见星星的那种。"
少女的机械心突然漏跳一拍，藏在发丝间的星纹微微发烫。屋檐青铜铃轻响，星砂如细雨漫过新生的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