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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木也无事可做，又被佟源偶尔投过来的目光恶心得不行，没什么胃口，只是拣了点清淡的食物吃。
后面又瞧见佟源这个人，时不时地会在喉咙卡痰，吸了半天吸不上来，随手拿着餐桌上的卫生纸包了一下，顿时不敢再动筷。
放下筷子才发现，程追熙早就没有转动转盘了，全程下来，就喝了点酒。
薛复年看见余木也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腿。
她思索了一会，叫来了服务员，加了几份甜点和果汁。
余木也瞧出来这是特意为她点的，久违地露出了笑容：“谢谢姐姐。”
只是这家的甜点太腻了，余木也本来劳累了一天，肚子饿，闻到这种味道，胃里头一阵不适。
她站起身来。
程追熙停下话头，问她：“去哪里？”
“洗手间。”
酒店的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鸦雀无声。
余木也在洗手池前洗了把脸，唤回了一点精神。
她百无聊赖地在附近打转，并不想回到包厢中，无聊透顶。
顶光灯照射得脸比平日还要白了几分，余木也觉得太过惨白，便往旁边移了几步。
正是这么一错开，身后的人就出现在了镜子中。
心脏重重地砸了一拍，随后便急促地跳动起来。
她己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眼神了。
佟源寸步不移地跟着余木也的步伐，眼睛却没有移开过镜子里的人。
“小余啊，我怎么感觉你很怕我呢？”
余木也慌忙低下头，打开水龙头，试图以水流的声音掩盖佟源说话的声音。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没办法做出反应，大脑像是被毒药禁锢了一般。
水流声刺激耳膜，逐渐转化成倾盆的大雨。
佟源向前一步，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有点发白，叔叔来量一下你的体温。”
他说着就拉住余木也的手臂，强硬地带她转过身，抬起手来要贴在余木也额头上。
余木也只看到他张张合合的嘴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水龙头仍在持续不断地放水，水流快要蓄满池子，有一些水滴溅到了她的手臂上。
像是遮雨棚的雨水滑落下来，滴溅在她稚嫩的脸上。
她的面前也是笼罩着这样一个阴影。
余木也很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快速逃离洗手间，可是她的脚却如同灌了铅。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下意识地躲开伸过来的手。
“没事的，叔叔不碰你，你别害怕。我看你刚才都没有吃几口，是不是还饿着，要不要叔叔下面给你吃？”
“小木木，怎么一个人在家？曾叔叔给你穿衣服好不好，叔叔的手法可好了，相信叔叔。”
现实与记忆交错，余木也发觉脸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感觉到扣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在剧烈地颤抖。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那是她自己在抖。
雨声骤停。
余木也如同血肉与骨骼撕裂开来，阵痛将自己包裹住，她感觉到呼吸不畅通。
余光里站了一个人，她被完全罩在他带来的阴影中。
佟源见到余木也情绪异常的激动，也不由停下了动作。
他看向来人，身上开始冒冷汗。
程追熙阴沉着脸，一把将余木也拉到了身后。
他逼视佟源：“佟总是不是有些为老不尊了？”
佟源到底是狐狸，他只是惊异了片刻，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小程总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出来上厕所碰巧看到了小余，你这么一个两个的如临大敌，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程追熙神色肃穆：“有没有异心，你比我清楚。佟总，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以德服人。”
佟源动了动嘴唇，最终变成一张讨好的笑容：“小程总，说什么呢？都是误会一场，小问题。你也来卫生间，那你慢用，我先回房间了。”
佟源溜得很快，这里只剩下余木也和程追熙。
程追熙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手臂上，那里己经被勒出了一条鲜红的印记，烙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醒目，可见佟源用了多大的力道。
他这段时间，没少折腾余木也，但却从来没动过粗，这会儿看着余木也的伤口，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余木也深深低着头，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却没有发出一点呜咽声。
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
“余木也，抬头看我。”
程追熙这会也不敢去碰她。
余木也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你顶我嘴的时候不是振振有词吗，刚才不舒服怎么不知道反击？”
程追熙对她这种态度心生不满，又看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其他的话在舌尖又被推了回去。
余木也再如何圆滑，都只有十六岁。
他稍稍抬起手臂，想要擦去余木也滚落到脸颊的眼泪。
只是还未碰到她的脸，余木也便忽然抬起了头，抓住程追熙的那只手，送到嘴边，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咬得用劲，程追熙猝不及防，轻“嘶”了一声，便忍着痛任她这么咬着。
“你在他那里受了气，又冲着我撒火，我是受气包吗？”
程追熙也生出一股无名火，他拧眉，又在看到余木也红着的眼眶时，瞬间熄了火。
余木也的皮肤薄，血管清晰可见，刚才在饭桌上时，程追熙中一侧头就能看见她从下颌一首蜿蜒到锁骨处的血管，之后便隐没于衣物当中。
这会儿，连眼尾都泛着粉红，似乎一挑就破。
余木也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再收敛，而是带着实打实的愤恨和委屈。
她怨恨程追熙今天把她带到这里来，让她忍受这些屈辱，明明她可以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今晚，再趁余徕他们睡着后再回去的。
余木也咬了很久，连自己的牙关都痛了，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程追熙都是一声不吭。
心里聚起的各种快要爆炸了的情绪这会儿在程追熙平静的注视下，慢慢消散了些。
她松开程追熙的手，偏开了头。
程追熙的手却没有顺势放下，而是侧掌，抚在了她的脖颈处，大拇指贴在她的脸颊。
手掌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一声又一声。
不知是程追熙的手掌太烫，还是余木也的肌肤太凉，如同火焰燃烧的热感让余木也难以忽视。
她想正视程追熙，但偏就是这么一回头的动作，导致余木也的脸和他的手掌贴合得更加紧密了。
好在这时，程追熙放下了手。
其实也没有多久，更多得像是一个安抚的动作，但余木也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心跳又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程追熙问：“冷静下来了吗？”
余木也咬唇。
程追熙见她神色平和了不少，说：“把情绪调整好，跟我来。”
他握着余木也的手腕，带她回了包厢，佟源正在和赵不厌喝酒说笑。
赵不厌注意到余木也红着眼，明显就是刚才哭过了。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他眼神一瞥，就瞥到了程追熙手背引人注目的牙印，还带着微微血丝，一看就是咬得很深。
刚才他们不能打架了吧？
“刚才被恶心到了，吐了一场。”
程追熙说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佟源。
林女士注意到了这个眼神，也跟着看向佟源。
佟源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色，他自己斟了一杯酒，往嘴里灌了一口。
酒精的冲劲如同蟒蛇往大脑里钻，混着口腔粘液，开合间发出餍足的“吧唧”声。
赵不厌知道刚才他们三是陆续出去，佟源却是最先回来的，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不在现场，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只好点点头，说：“那应该是恶心得厉害了，眼睛都肿了。”
这话说完，佟源的脸色就变了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女士收回看佟源的眼神，倒了一杯清水，通过转盘转到了余木也面前：“喝杯水漱漱口吧。”
清澈的水在杯口晃荡，却没有洒出来，余木也没接，反而是薛复年伸手拿下了那杯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