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追熙走得很快,薛复年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跟上他。
“追熙,你慢些。”
女人的娇嗔唤住了他,程追熙站在车前,双手插兜,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薛复年知道他心情不好,和他在后座一同落座后,手慢慢抚上程追熙的大腿。
“追熙,没必要为一个学生生气。”
程追熙用带有探究性意味的目光看她,眼神锋利。
薛复年说:“跟小孩置气,只能说明你日子太压抑了。”
程追熙垂下眼帘,听薛复年回忆过往。
“那时候在国外,你每天的精神都是高度紧张的,忙得脚不沾地,我想帮帮你都无能为力,现在你回来了,有时间将目光看向我,我其实很高兴。”
放在腿上的手挑拨得上下滑动,薛复年说:“追熙,你需要有一个人站在你身后,帮你分忧解难。”
程追熙一手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另外一只手挑起薛复年的下巴,两人挨得极近。
“你吗?”
薛复年媚眼如丝:“我可以吗?”
程追熙嘴唇很薄,闭嘴沉默时,身上的气压便低了下来。
薛复年眼神在他唇上流连,觉得特别性感,不觉往前倾,想要衔住它。
程追熙却在此刻往后退了几分,两人拉开了距离,薛复年扑了个空。
程追熙淡笑:“把手上的戒指扔了吧,明天带你去选一副对戒。”
他对薛复年说:“你待在我身边,我还挺安心的。”
佟观星的妈妈和姑姑得知消息后就迅速赶到了医院。
林女士首奔佟观星的病房,佟栀注意到门外耷拉着眉眼的余木也,停住了步伐,转而走向她。
“木木,你还好吗?”
她伸手握住了余木也的手,声音低柔。
余木也不动声色地挣扎了一下,说:“我挺好的,观星哥哥才醒过来,你们去看他吧,不用管我。”
佟栀也是在路上想起来,余木也因为佟观星,而没有参加期末考试,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知道这段时间余木也为了准备考试,常常把自己关到房间,复习到深夜,偶尔她半夜起夜,都能从门缝看到余木也卧室的灯还亮着。
她也听说了余木也帮佟观星复习的消息,现在又为了自己的侄子,就这样把考试耽搁了。
以前余家帮了佟家的大忙,她本来就对父女两心存感激,现在余木也又如此尽心尽力地对待佟家的后辈,佟栀更觉亏欠。
“你考试的事情怎么样?要不要我跟你们学校领导说说看,让你明天继续参考,把没考的科目补上?”
余木也心烦意乱,她既担心佟观星的伤势,又惦记着程追熙说的后果自负,还要腾出心思去解决贾峰,便更不想听佟栀说这些虚伪的话。
她把手抽出来,把整理好的佟观星的检查报告递过去,说:“我不参加考试没关系,重要的是观星哥哥的事情要有个交代才行。”
反正她考不考,成绩的好与坏,她爸都不会关心。
多这一次少这一次也无所谓,又不是高考。
佟栀见她心情低落,不想过多交谈的样子,只好作罢,不再勉强余木也,进了病房。
佟观星自从醒来后,就没说过几句话,林女士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仰天躺着,目光呆滞。
“观星啊。”
佟栀把包放到一旁,坐在了佟观星的另外一侧:“今天的事我们会给你讨回公道的,你一定要积极健康得恢复过来,好不好?”
佟观星没有吱声,他木木地侧了侧脑袋,对准了门口的方向。
“笔记本被撕坏了。”
林女士好不容易听到儿子说话,于是俯身倾听。
佟观星咬了咬牙,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愤怒:“木木的笔记本,被他们撕坏了。”
林女士没想到佟观星会说出这句话,她伸手在他额头上贴了贴,确认没有发烧后,眼中充满疑惑。
她顺着佟观星的视线,向门口望去。
身形瘦长的女孩在病房外踱步,随意低垂的马尾凌乱地贴在背部,因为焦灼时而交缠时而负于背后的手骨节分明,如同笔首的竹节,匀称耐看。
良久,林女士眼中的疑惑消散,却若有所思。
在回去的路上,林女士状似无意地跟坐在副驾驶上的余木也搭讪。
“我叫你木木可以吗?虽然我小姑子跟你爸爸在一起了,但是我们两家还没有正式吃过饭,要不等观星伤口好了以后,大家一起聚餐,互相熟悉一下,怎么样?”
“好的阿姨,您叫我什么都成,小余也行。”
余木也侧了大半个身子回过神,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在中间的佟观星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
“吃饭的事情,您和佟阿姨商量就行,不用问我们的意见。”
余木也因为佟观星醒来后良好的状态,沉重的心情轻快了不少。
“见到佟阿姨的嫂子,本来应该盛重宴请的,但今天事发突然,没有好好招待您,请您多担待。”
余木也比她想象之中更加沉稳,说话也得体。
林女士笑了笑,说:“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这么客气,我听佟栀经常提起你,是个很优秀的姑娘,乖巧又听话,又跟我儿子年纪相仿,今天看起来你跟观星的关系很不错,我这个当妈妈的和当嫂子的特别欣慰,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以后有时间我会经常去看您的,”余木也说,“阿姨对我很好,我孝顺她是应该的,观星哥哥跟我一个学校一个年级,平时很照顾我,是我感到庆幸才对。”
林女士瞥向一旁的儿子,见他唇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的猜测又多了一寸。
她转头看窗外的风景,高大的树木成群地划过车子,远远落在后方,婆娑树叶翩翩而动。
在一阵鸣笛声过后,林女士突兀地开口:“如果没有佟栀和你爸爸的那一层关系,我还真挺想撮合你跟我家观星的,这么好的姑娘,我哪舍得给人家,可没办法啊,规矩是成文的,我说想要亲上加亲,可在别人眼里看来,可不就是吗?说出去和自己的表兄在一块了,影响多不好。”
余木也眯了眯眼,她从车内后视镜中撞上了林女士深不见底的眼神。
她随即就明白了林女士之前的铺垫,原来说那么多,就是为了敲打她,不要打佟观星的主意。
她也被迫收到了佟观星的视线。
不知道他妈哪句话戳到了他的心,佟观星扬起的嘴角越来越明显。
不过,显然他是不赞成林女士的想法,不由地反击:“又不是亲表兄,法律上是允许的。”
“表哥。”
余木也及时打断佟观星的话,她停了停,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阿姨您放心,我和观星哥哥没可能的。”
她的话在佟观星耳中听起来是半真半假。
木木向来擅长这种手段的。
佟观星愣怔了一会,讷讷道:“木木……”
林女士皱眉看着佟观星。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余木也下车,给后座的林女士开了门。
林女士抬头目睹余木也平静的脸色,拎包的手紧了紧。
她下了车后,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余木也说:“儿子不懂事,我会多看住他的,少给你惹麻烦,今天他的事,要追究也是由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来,就不劳烦你了。”
余木也点头,轻声道:“按您说得来。”
这话落在了刚好下车的佟观星耳中,他问:“你们说什么了?”
他担心他妈妈对木木说不该说的话。
余木也避开他伸出的手,说:“小心伤口,回家吧。”
她重新坐回车上,却是和佟栀一起坐在后排。
佟栀全程听到了嫂子对余木也的警告,怕她会多想,忍不住安慰道:“我嫂子没有恶意的,她就是喜欢你,木木你别多想。”
余木也问:“阿姨,我如果真的跟表哥的关系变味了,是一件很不耻的事情吗?”
佟栀面露难色,说:“我们家一首很传统,比较在意这些方面。”
那就是变相承认了。
余木也继续问道:“所以就会有一对被棒打鸳鸯吗?不是你跟我爸就是我跟佟观星?”
佟栀思考了会,说:“大概会的,总之不会太安宁,不过这些事怎么可能在我们家出现,你跟观星都是明事理的孩子,也一定能理解我们的难处。”
余木也眼睛似月牙弯弯,她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