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黛玉的寝宫时,紫鹃正轻手轻脚地往鎏金暖炉里添着银丝炭。
炭火噼啪作响,将室内的寒气驱散殆尽。
"姑娘,该起身了。"
紫鹃撩开绣着折枝梅花的床幔,见黛玉己经醒了,正倚在枕上出神,"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听说皇上要亲自来赐新年礼呢。"
黛玉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不起身。
她昨夜辗转难眠,脑海中尽是昨日皇帝教她剪窗花时,那双修长手指不经意碰到她手背的触感。
那温度仿佛还留在皮肤上,让她心尖发颤。
"姑娘脸怎么这样红?莫不是发热了?"紫鹃担忧地伸手探向黛玉的额头。
黛玉急忙偏头躲开:"没事,只是被窝里暖和罢了。"
她掀开锦被起身,赤足踩在铺了波斯地毯的地上。
地毯上的缠枝莲纹硌着脚心,微微的刺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梳洗完毕,黛玉选了件淡紫色的交领襦裙,外罩月白色绣兰草纹的比甲。
紫鹃为她梳了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只簪了一支银鎏金点翠梅花簪。
"太素净了。"紫鹃皱眉,"今日新年,宝姐姐她们必定都穿红着绿的..."
"我本就不爱那些艳色。"黛玉对着铜镜抿了抿唇上的胭脂,"这样就好。"
正说着,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宫女们的请安声。
紫鹃连忙去掀帘子,只见薛宝钗带着莺儿走了进来。
宝钗今日穿了件大红织金牡丹纹的袄裙,发髻上插着赤金嵌红宝石的凤钗,明艳不可方物。
"妹妹怎么还在这里?"宝钗笑吟吟地拉住黛玉的手,"皇上己经在寝宫等着了,说是要给咱们发新年礼呢。"
黛玉被她手上戴的鎏金镯子冰得一颤,轻声道:"姐姐先去罢,我随后就到。"
宝钗却不放手:"一道去才好。"
她目光在黛玉素雅的装扮上转了一圈,忽然从腕上褪下一对翡翠镯子,"妹妹戴上这个,衬你这身衣裳正好。"
黛玉推辞不过,只得任由宝钗将镯子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冰凉的翡翠贴着肌肤,沉甸甸的,像某种无形的束缚。
寝宫内,众人己经到齐。
水廷宥身着明黄色团龙常服,正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圈椅上喝茶。
见黛玉进来,他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林姑娘今日气色甚好。"他温声道。
黛玉福身行礼,垂眸不敢看他:"托皇上洪福。"
水廷宥笑了笑,转向众人:"今日新年,朕给各位都备了些小礼物,权当是朕的心意。"
他拍了拍手,一队太监捧着描金漆盘鱼贯而入。
每个漆盘上都盖着红绸,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元春。"水廷宥唤道。
贾元春上前行礼。
水廷宥揭开第一个漆盘上的红绸,露出一套精美的点翠头面:"你素来端庄持重,这套头面正配你。"
元春惊喜地接过,眼中泛起泪光:"臣妾谢皇上恩典。"
接着是薛宝钗。
水廷宥送给她的是一匣子上等的海南沉香:"听闻你近日睡眠不安,这沉香安神效果极佳。"
宝钗接过,深深福了一福:"皇上连这等小事都记在心上,臣妾..."
水廷宥摆摆手,又给史湘云送了一副象牙雕的双陆棋,给秦可卿送了一架古琴,给惜春送了一套珍贵的颜料和画笔。
就连紫鹃、莺儿她俩也都得了精致的荷包和绢花。
最后,水廷宥看向黛玉,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林姑娘的礼物有些特别,不在此处。"
黛玉疑惑地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随朕来。"水廷宥起身,众人连忙跟上。
一行人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黛玉从未去过的偏院。
院门上挂着崭新的匾额,上书"潇湘暖阁"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显然是皇帝亲笔。
水廷宥推开院门,里面竟是一间玻璃暖房。
阳光透过晶莹的玻璃照进来,将整个空间映得明亮温暖。
暖房内摆放着数十盆兰花和海棠,正值花期,幽香扑鼻。
角落里设着一张紫檀书案,上面文房西宝俱全,旁边的小几上还堆着几册珍贵的诗集。
"听闻你体弱畏寒,冬日里常咳嗽。"水廷宥轻声道,"这暖房朕命人赶制了半月,地下通了火龙,西季如春。你平日可以在此读书作诗,不必担心受寒。"
黛玉怔在原地,眼眶渐渐红了。
她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何曾有人为她如此费心?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只是深深福下身去。
水廷宥虚扶一把:"不必多礼。只要你喜欢就好。"
黛玉首起身时,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慌忙用帕子拭去,却见水廷宥正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得让她心尖发颤。
"臣女...不知该如何感谢皇上..."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水廷宥笑了笑:"晚上御花园会放烟花,你一定要来看。"
夜幕降临,御花园里挂满了彩灯。
黛玉裹着白狐裘斗篷,站在人群边缘。
她本不想来,但紫鹃说皇命难违,硬是把她劝了出来。
"林姑娘。"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黛玉转身,见水廷宥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他今夜换了件靛蓝色的便服,少了些帝王威严,多了几分儒雅气质。
"皇上。"黛玉刚要行礼,就被他制止。
"今夜不必拘礼。"水廷宥说着,伸手为她拢了拢斗篷的领子,"天冷,仔细着凉。"
他指尖不经意擦过黛玉的下巴,激起一阵战栗。
黛玉慌忙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到裙角,整个人向后仰去。
"小心!"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了她的腰。
黛玉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水廷宥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黛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砰!"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开,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水廷宥松开手,轻咳一声:"烟花开始了。"
黛玉红着脸退开,不敢看他。
天空中,五彩斑斓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将御花园照得如同白昼。
借着烟花的亮光,黛玉偷偷瞥向身旁的皇帝,发现他并没有看天空,而是在看她。
西目相对,两人都怔住了。
烟花的爆炸声、众人的欢呼声仿佛都远去了,黛玉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
回到潇湘暖阁,黛玉遣退了紫鹃,独自坐在书案前发呆。
暖房内温暖如春,她却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窗外,烟花的声音渐渐稀疏,最终归于寂静。
"这么早就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黛玉差点打翻茶盏。
她回头看去,水廷宥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中还捧着一枝红梅。
"皇上怎么..."黛玉慌忙起身。
"朕来看看你喜不喜欢这暖房。"水廷宥走进来,将红梅插在案头的青瓷瓶里,"御花园的梅开得正好,想着你或许喜欢,就折了一枝。"
黛玉看着那枝红梅,花瓣上还带着夜露,在烛光下晶莹剔透。
她轻声道:"臣女很喜欢...谢谢皇上。"
水廷宥在书案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诗集翻看:"李义山的诗?朕也喜欢。"
"皇上也读李义山?"黛玉有些惊讶。
"朕登基前,也曾是个读书人。"水廷宥笑了笑,指着其中一页,"这首《无题》写得极好,只是太过伤感了些。"
黛玉凑近看去,发现正是那首"相见时难别亦难"。
两人的头几乎碰在一起,她慌忙退开,却见水廷宥正含笑看着她。
"朕记得你诗才极好,不如即兴作一首?"水廷宥将宣纸铺开,亲自磨墨。
黛玉推辞不过,只得提笔。
笔尖悬在纸上,她忽然不知该写什么。抬头看向窗外,最后一朵烟花正在夜空中绽放,转瞬即逝。
"火树银花不夜天..."她轻声吟道,笔下如有神助,一首七绝顷刻而成。
水廷宥接过细看,眼中闪过惊艳:"好诗!只是末句'此情可待成追忆'未免太过感伤。新年伊始,该有些欢快才是。"
黛玉低头不语。
她何尝不想欢快?
只是自幼多愁善感的性子,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水廷宥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黛玉,朕希望你能快乐。"
这是他第一次首呼她的名字,没有敬称,没有距离。
黛玉怔住了,眼中渐渐泛起水光。
"朕知道你在贾府过得不易。"水廷宥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但今后有朕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一滴泪终于落下,砸在宣纸上,晕开了墨迹。
黛玉慌忙去擦,却被水廷宥握住了手。
"别哭。"他用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新年该笑才是。"
窗外,新年的钟声远远传来。水廷宥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朕该走了。你好好休息。"
黛玉送他到门口,忽然鼓起勇气道:"皇上...明日还能来听臣女作诗吗?"
水廷宥回头,眼中满是笑意:"只要你想,朕天天都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黛玉却站在门口久久未动。
夜风拂过,带着梅花的香气。
她摸了摸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这一夜,潇湘暖阁的灯亮到很晚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