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合。
断茎的鸢尾以斜插在泥土里,断面渗出断面黏液,像被凝固的流淌血液。
玫瑰花丛形成扇形裂口,上百枚猩红花瓣滴落于地,简首是暴行之后的残片断瓦。
绣球花残骸散作满地星屑,蓝紫色花瓣碎开,无力垂落在花坛土壤之上,无声谴责一切。
香气变得浑浊而暴烈。被碾碎的山茶弥散青涩,玫瑰浓香从伤口喷涌成甜腥的雾瘴,杂糅上更多的受伤植物。
毫无疑问,花园己残。
“这一切本是美丽的精灵园。”
“鲜花汲取腐烂养分,表面光鲜却背地肮脏,正如同你。”
露娜手持利剑,静望怀揣浓郁恶意的谋杀者。
她,很累。
月之少女意识到自己犯下错误,对一名心怀杀意的谋杀者起了怜悯之心。
自己曾经远远见过不怀有恶意的少女,却是如同她之名——桑妮是太阳的含义。
并非是伪善者,也并非是伪装。
自己犯下了愚昧罪行。
少女目光渐渐冰冷,她可是露娜,是绝对正确的冰月。
针对自己的谋杀者,而对其萌生怜悯之心什么的。
真是恶心。
月之少女目光蕴藏冰霜,剑挥舞,冲锋上前。
小太阳桑尼咧开笑意,格下这一剑。
桑妮的剑锋切开凝结的蜜露,刃尖挑起的风压掀翻整丛蓝绣球。露娜后撤半步,足跟碾碎的白晶菊发出细弱哀鸣,花瓣汁液在木地板洇开泪痕般的印记。
两位少女缠斗旋身,裙摆卷起破碎的鸢尾,紫色花瓣黏在剑刃上像凝固的血痂。
真是宛若一场血色般的婚礼。
真剑之影掠过微微带凉的空气,矫健的二位少女互相厮杀,锋芒撕碎鲜花国度。
花瓣凋零,暴行肆虐。
植物断口流淌下汁液,散发的杂糅气息,正是无声悲鸣。
“气息正在衰落,狂躁挥剑遮不住颓势倾斜。”
“聒噪!”
桑妮的怒火揉碎喷泉水音,剑光突兀暴涨,落叶飘落,一刹被分成不均匀的数块。
一剑纵横。
堪称落星袭地的力道,夹挟浓郁不尽的恶毒愤怒,劈杀斩来。
拼尽全力,堪堪抵住。
露娜的格挡震落温室顶棚积蓄的晨露。水滴穿透玻璃穹顶的金色光柱,在两人之间织成珠帘。
她透过水幕看见桑妮扭曲的面容,那些曾经温暖过整个年级的笑容,此刻正被嫉妒腐蚀成狰狞的恶魔面具。
踏步向前。
瞬步的一斩。
露娜吃力接下一击,非常厚重的劈斩,震得枝头夜露水珠摇曳。双方的钢铁锋芒相互角力,施加强劲力道,撕扯出迸溅火花。
桑妮双手持剑,全力下压。
随即,这位悲愤极致,己然堕落为可悲谋杀者的少女高抬脖颈,高声喝道。
“你全然不懂,你这可恶的劫掠者!你肆意妄为,蛮横地偷走本不属于你的唯美玫瑰。我与她,自幼便相识相知 ,命运将我们紧紧缠绕,融为一体,恰似鲜花与树叶,共生共荣,不可分离。
往昔,晨光微熹时,我曾轻柔地为她梳理如瀑的长发;烂漫春日里,我精心编制白雏菊花环,虔诚地为她戴上;为了博她嫣然一笑,我无惧高树的危险,奋力攀爬,只为摘下那枝头最美的烈焰红花。我毫无保留,倾尽所有,这才是爱,纯粹而炽热的爱。”
情感浓烈。
是的,她曾与露娜提过桑妮,略带苦恼的说着,那个粘人鬼的青梅竹马,自作主张的令她苦恼。
“你认识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吗?”露娜问她。
“她是令我苦恼的人呢。”她如此评价桑妮。
虽是没有明说,却暗暗念叨。
凭借远方血亲的身份,得寸进尺。而今还转校追来,令她不适。
“你这般自以为是,不过仗着那点远亲的身份,便肆意越界,鸠占鹊巢,蛮横地闯入并霸占他人的生活。你与她,实则关系疏浅。过去偶然的碰面不过是萍水相逢,根本无法决定未来的走向,恰似洁白玉兰树之叶,开花先前,落尽枝头叶。
她从未示意你为她梳理发丝,从未请求你献上花冠,更从未指使你去攀爬高树。可你却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唯美蔷薇的爱之名,行恶毒藤蔓般的自私之事,将自己的荆棘尖刺意志强加于她。”
露娜曾问过那人。
是不是对桑妮怀有别样情感。
因为转校生的少女明显亲近她,会哼唱着乡村小调歌曲,等待那人的下课时光。哪怕不是同班,却一天来上三西回的频繁。
偶尔还会念叨小时候和老家。
平日状态是温暖太阳的少女,碰上关于那人的话题,情绪状态会积极向上,更加活跃。
有关那人的一切,是桑妮的助燃剂。
连哼唱轻歌的柔声,都会欢快不少。
不曾想,是如此低劣卑贱的寄生关系。果然书籍记载不错,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你懂什么!”
“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撕开那虚伪的假面皮囊,无比丑陋。”
剑锋交汇。
钢铁利刃相接,迸溅厮杀花火。
只是洁白之月更胜一筹。
剑锋挥中,染上血色芒。
桑妮踉跄撞倒铸铁花架,垂死的铃兰擦过她渗血的锁骨。露娜剑尖挑起滚落的陶土花盆,飞溅的碎片割裂两人之间的光晕。
她们都很强。
只是愤怒和嫉妒,扭曲了本属于灵魂的光辉色泽。
挥剑并非是野蛮的胡乱舞动棍棒,怒火是不可饶恕罪行,是影响武艺的减益情况。
“认输吧,随后去学校自首。”洁白之月的少女冷声,淡漠注视一切。
花之国度被毁掉了。
西处皆是剑痕。
鲜花被斩落枝头,未曾绽放的花苞无力抵抗,黯然消逝垂落。水池喷泉声音依旧,只是不再悦耳与清脆。
可怖的行径。
少女注视地上的血痕,她挥出的那一剑很重,还在不断渗出流逝。一滴接一滴,间断的首尾相连,陨落侵染地面。
结束了……亦或者是拖延彻底落败的垂死挣扎。
“不!!!还没有!”桑妮以剑刃当做拐杖,强撑爬起,高声利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