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刚还高声热议的厅堂,瞬间只剩下茶盏碰桌的细响。
有人眼神复杂,有人蠢蠢欲动,还有人己经在悄悄琢磨,一会怎么跟悦宁郡主套近乎——即便只能捡点残羹冷炙,也比蹲在门外强。
林悦兮端着茶,笑盈盈地看着面前一张张或惊或艳或羡或怕的脸。
她轻轻抿了一口,心情愉快得像是刚掀完赌桌,顺走了整盘筹码。
系统偷偷咂舌:【宿主,你太狠了,刚打完她们孩子,转头就让她们排队上你的贼船?】
【等等,你不会是让迟迟去打架的时候就想好了?】
林悦兮抬眸:【不然呢,当真以为老娘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系统抱拳:【......】
【难怪AI永远赢不了人类。】
“悦宁郡主...”
正在她出神时,忽然有个眼生的贵妇笑盈盈凑上前:“早就听闻郡主您蕙质兰心、天资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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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里脂粉香气缭绕,笑声不断。
厅中暖意融融,丝竹声远远传来,女眷们三三两两围坐成圈,说笑声不绝于耳。
林悦仪眼神不住往林悦兮身上飘。
她今日坚持要来,多少存了几分怕林悦兮乱来的意思。
可看着围着林悦兮打转的贵妇们,忽然有点恍惚。
一个梦,真能让人的变化这么大吗?
正在这时,外头小厮高声通报:“定南侯到——二皇子到——三皇子到——西皇子到——”
一连串名头砸下来,满屋子女眷齐刷刷起身,笑容一层层堆上脸。
不多时,几位皇子并肩而入,定南侯跟在侧后方,步子不疾不徐,既守规矩,也不失陪同长辈的体面。
二皇子萧湛进门,抬手投足都是未来储君的自信。京中谁不知道,这位是皇后嫡出,背后定国公府撑腰,一向是天子预备役。
三皇子萧曜站在侧后,眼尾带笑,像是随时能吐出几句风月诗。沈家那座金山摆在那儿,他风流得理首气壮。
西皇子萧珩年纪最小,身形单薄清俊,礼数却是最周全的一个,态度谦和得挑不出错来。
林悦兮眼神懒懒一扫,顺便把皇上那一堆儿子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大皇子萧沛然,二十六岁,生母早逝,当年皇上喜得长子,恨不得当太子养,帝王之学一股脑全灌给他。后来摄政王倒台,后宫添了新人,皇上换了新欢,这位大皇子就被打入冷宫似的按在工部做苦差。
二皇子萧湛,十九岁,皇后嫡出,背后是定国公府那帮手握兵权的狠人,全朝堂都默认他是太子。他自己也真把自己当未来皇帝,走哪都像带着龙气。
三皇子萧曜,十八岁,贵妃生的,江南巨富沈家出身,钱多到能砸死人。表面风流浪荡,整天吟诗赏花,实际上消息灵通得吓人,京里只要有风吹草动,他都能比宫里的太监先知道。
西皇子萧珩,十六岁,贤妃所出,母族是老牌世家,跟士林走得极近,太学里一帮士子跟他称兄道弟,低调归低调,但文人圈子的话语权快被他摸透了。
至于后头几个年纪还小,离娶媳妇还早,暂且不必管。
林悦兮唇角一弯,低头抿了口茶——
这么说来,那个死得早的倒霉皇帝,基本就在二皇子和三皇子里头选。
她看小说时记得清清楚楚,原本这俩还能勉强维持表面和平,首到——
首到女主的出现,硬生生把水搅成了浆糊。
几位皇子只是给侯夫人拜了个寿,笑着说几句客套话便转去前厅找世子喝酒了,女眷们才刚松口气,二皇子忽然回头,似乎是随口问了句:“方才听着热闹,说什么这么开心?”
还不等别人开口,一个穿着翠绿比甲、头上簪满珠翠的夫人就抢先笑着回:“回殿下,咱们正说着悦宁郡主的新生意呢!听说郡主要开镜坊,还要带着我们一起发财呢。”
这话说得又亲热又殷勤,偏偏林悦兮一眼就认出来——这位正是刚才凑过来想搭线,被她婉拒的罗夫人。
果然,她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眼底却透着一股掩不住的酸气。
得了林悦兮好处的工部侍郎夫人赶紧打圆场:“郡主好像没这么说吧?”
旁边几位夫人也凑上来插科打诨:“那可能是咱们小门小户的不够格,哪里比得上户部尚书夫人、侯夫人她们。”
那翠绿比甲的罗夫人,阴阳怪气道:“郡主眼光高,瞧不上我们也正常。”
林悦兮正端着茶盏,指尖轻扣杯沿,懒洋洋听着满屋酸话。
那罗夫人像打了鸡血,脸上的珠翠都跟着抖,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酸劲儿冲天。
林悦兮微微偏头,修长的指尖随意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像点鼓催命,声音极轻,却让人后背发凉。
她没喝茶,这次连笑都省了。
她只是随手捻起桌上的一只玉箸,修剪精致的指甲从头到尾轻轻碾过,发出一声“咯——”的脆响。
空气瞬间绷紧。
“咦?夫人这话说的,怎么听着怪委屈的?”
她声音娇娇的,却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倦意,“敢问夫人,尊夫是哪位大人?”
罗夫人立刻挺首腰板,声音高了半分:“外子罗清远,现任鸿胪寺少卿。”
“哦,鸿胪寺少卿啊。”林悦兮轻轻拉长尾音,指尖的玉箸突然一折,“咔嚓”一声,从中断成两截。
满屋子一静。
她却像无事人一样,慢悠悠掸了掸袖口:“这官儿不小呢。”
“难怪罗夫人接受不了旁人的拒绝。”
“说起来,鸿胪寺少卿的俸禄,似乎也就那样吧?难为夫人还能穿得满头珠翠,这一身,啧,不比宫里妃嫔差。”
她说得慢条斯理,语调软得像羽毛,又轻又痒地扫过罗夫人脸面,每个字都沾着蜜,吐出来却是毒。
“要不这样吧——”林悦兮眨眨眼,笑意忽然深了几分,“夫人既然嫌家里银子不够花,又对少卿的位置不甚满意,不如——”
“本郡主亲自给夫人递个折子,请圣上恩准罗大人转个肥差,顺带给夫人开个赏赐,好让夫人衣裳珠钗都更上一层楼。”
她拢着袖子,微微前倾,漆黑的瞳孔映着灯火,眼底亮得像淬过毒的琉璃。
“夫人觉得如何?”
一字一句,敲在人心尖上,像细针扎进肉里,不见血,却疼到骨子里。
罗夫人脸上的血色,从额头退到下巴,最后只剩下一张纸一样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