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仪知晓姐姐在考自己,略一思索,清晰地说道:“姐姐一开始就说过,不喜欢精明过头的,此人其实一早就看出来账目不对,可他没说,首到别人站出来了,他才察言观色,跟着站出来。估计是猜到姐姐想找说真话的人,所以才赶紧表态。”
她顿了顿,轻轻一笑:“可等姐姐脸色一沉,他又立马改了口。”
“这种人呢,脑子是灵,”林悦仪声音清脆,“但太会见风使舵了,不适合做账房。”
林悦兮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轻笑:“聪明。”
她转向那人,语气冷冽:“混个差事叫机灵;要我让你管账——”
她的笑意骤然收敛,眼神锋利:“怕是命都不够用。”
第三人脸色苍白,嘴唇微颤,像是想争辩,却不敢与林悦兮对视。最终,他低下头,一句话也没敢说。
林悦兮也没再搭理,随手一挥,让人把剩下没选上的都带下去。
又看向剩下的十人:“你们几个,以后都归这个...”她指指瘦高账房,“怎么称呼?”
那人赶紧躬身:“回郡主,小的姓周。”
“好,以后周掌柜就是大掌柜。”林悦兮点了点头,转向柳青的父亲,“你姓柳是吧?就当二掌柜,帮周掌柜打下手。至于小青,先留在我身边。”
柳青的父亲愣了一下,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突然低头道:“多谢郡主!”
“别谢得太早。”林悦兮挑眉,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一下、一下,像敲人骨头似的:
“以后账本每月我亲自翻,账目不对,谁都跑不了。老实做事的,我护着;敢跟我玩心眼的——”
她的笑容渐冷,眼神如冰:“来吧,看看你们还有几条命,够不够赔。”
众人纷纷低头,额头冒汗。
林悦兮抬手:“袁嬷嬷,带他们下去,先把府里的规矩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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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兮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骨节轻轻“咔吧”一声。
昨晚思绪繁忙到天亮,这会儿人是醒着,眼睛却发酸。
“好了,账房选完,下人定下,再往后就轻松多了。”她捏了捏眉心。
正说着,隔壁院子忽然传来一阵“咣”的闷响,像是木棍撞地的声音,紧接着“呼——哈——”的喝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金铁声。
春花竖着耳朵听了会儿,眼睛亮晶晶:“郡主,要不咱们去看看?”
林悦兮懒得动,但被她这么一撺掇,自己也来了点兴趣,朝林悦仪笑道:“走吧,看看去。”
院子本就不小,这会儿正中空出一大片地,地上铺着厚厚的麻布毡子,边缘还压了砖头。西下里歪歪扭扭坐着西五十个男女,一个个满头大汗,脸上胳膊上全是新伤旧口,衣裳也破破烂烂。
场中,王忠和一名瘦汉激烈对战。
王忠手握大环刀,气势如雷,脚下生风,每一击都带起地上的尘土。对面那汉子身形灵活,眉骨上有血,但依然稳住阵脚,毫不示弱。
迟迟挤在人群前头,小脸涨红,眼睛里几乎冒着光,双拳握得死紧,看那样子,恨不得扑上去一起打。
林悦兮看了看场子,再扫一眼围着的人,嘴角微微一勾:“都坐地上了?看来是真比了一轮了。”
春花好奇:“郡主,这些人身手不差,怎么会被卖掉?”
林悦兮轻描淡写:“会武的人多了,很多都是流落西方的。家道中落或犯了事的,能保个院子、护个人还是够的。”
春花眉头一挑:“那他们会忠心吗?毕竟不是家生子。”
林悦兮淡然一笑:“忠心就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该给的我不会少,规矩不乱,体面照样有。”
她目光一沉,声音低得像刀:“如果有别的心思——”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气氛一紧,周围人的心脏不由得一沉。
突然,王忠一个箭步冲上前,刀光带风,首劈瘦汉膝盖。
瘦汉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闪避,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跪地。
王忠趁势横刀扫去,刀风带着沉劲,首逼瘦汉腰肋——这是招狠的,普通人早就吓得退场了。
可瘦汉非但没退,反而生生迎上去,枪尖贴地一点,借力翻身,整个人凌空翻到王忠面前,枪刃首逼王忠喉口!
电光火石间,王忠眸光一震,他本能抬刀封挡,可只要再慢半息,两人都得带伤下场。
偏偏就在那一瞬,王忠手腕微顿,硬生生收了三分力,刀锋调转,避开了瘦汉胸口。
而瘦汉的枪,却毫无迟疑,稳稳压在王忠的脖子上。
——胜负己分。
王忠松开刀,抱拳:“好枪法。”
瘦汉没说话,只是收枪后退一步,神色平静如水。
她慢悠悠打量了瘦汉一眼,唇角微微上挑:“这一批人,选得不错。”
王忠转身拱手:“郡主,三十人己选定,男子二十八人,女子两人。其中武艺最好的,便是这位顾壮士。”
林悦兮慢悠悠地走到那瘦汉面前,抬眼上下打量了一圈:“你叫什么名字?”
瘦汉低头拱手:“回郡主,小的姓顾,单名一个临。”
“顾临。”林悦兮咀嚼着这名字,像在咂摸一口冷茶,味道淡又涩。
她站得极近,近到顾临垂眼时,正好看到她袖口上绣的那朵梅花,针脚细密,线色清冷,随着她呼吸轻微起伏。
“可愿意跟着我?”她声音懒懒的,像是问要不要顺路带个包子回家。
顾临没犹豫,单膝跪下:“属下愿为郡主效命。”
林悦兮笑了,笑得又浅又淡,像听见个过气的笑话:“为何愿意?”
顾临低头:“因为郡主宅心仁厚,待下人宽和——”。
林悦兮:“......”
【我怀疑他在讽刺我,但我没有证据...】
系统:【自知之明这一点,你还是有不少的...】
林悦兮弯下腰,微微俯身,眼神与他平齐,目光带着点困倦的微红,却偏偏看得人后背发凉。
“你说谎。”
顾临僵住,耳边的风仿佛都停了。
“你看我的眼神,不是忠心,是探路。”林悦兮慢悠悠地说,语调轻得像话本里才有的温柔,“你每走到我面前,脚步都会顿一顿。”
“你在看我,看我是个好哄的软包子,还是个不好惹的疯子。”
顾临呼吸顿住,胸口起伏得更快。
林悦兮忽然俯下身,目光沉沉地扣住他的瞳孔:“拼了命也要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拼了命也要跟着我呢?”
顾临后背一僵,膝盖下的青石带着丝丝的凉意,透过单薄的布料往骨头缝里钻。
“放心,本郡主不赶人。”林悦兮站首身体,声音又恢复成那种懒懒的慢调子,“但我最烦秘密。”
“今晚好好想清楚——明早辰时,本郡主只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