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舞会终于落下帷幕。
水晶灯的光芒渐渐调暗,悠扬的乐曲被散场时的低语和脚步声取代。
空气中还残留着香槟的微醺和女士香水的甜腻气息。
白川喜助感觉自己的腿有点发酸,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成功履行了对每个人的承诺,跳完了开场舞,陪了加藤惠,也邀请了雪之下,甚至还和霞之丘学姐跳了一支“赔罪舞”。
虽然过程有点累,但看着大家,尤其是英梨梨脸上满足或放松的神情,他觉得自己这笔“钞能力”花得值。
此刻,白川喜助正站在礼堂门口,享受着夜晚微凉的空气,试图让有些发热的脸颊降降温。
这时,英梨梨像只雀跃的小鸟,提着稍显累赘的裙摆,脸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几步就蹦到了他面前。
“喂!白川!”
她碧蓝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了之前的傲娇别扭,只剩下纯粹的开心和一点小小的期待。
“舞会结束啦!一起回家吧?正好……正好可以聊聊你今天的‘英勇表现’!”
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试图掩饰自己主动邀约的羞涩,但眼中的光却藏不住。
白川喜助看着英梨梨这副模样,心情也被感染得轻松起来。
刚跳完舞,气氛正好,朋友一起回家似乎再自然不过了。
他嘴角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正要点头答应——
“好啊,正好我……”
话音未落。
他的视线无意间越过了英梨梨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不远处,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阴影处。
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西宫辉夜。
她不知何时离开了二楼的观礼位置,此刻就站在楼梯中段,仿佛融入了那片深沉的阴影。
她手中依旧捏着那只几乎没动过的香槟杯,杯壁在门口透进来的微光下反射着一点冰冷的光泽。
西宫辉夜没有看白川喜助,目光似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精致完美的侧脸在阴影中显得轮廓分明,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甚至连一个明确的眼神都没有投过来。
但白川喜助感觉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
刚才的轻松惬意、甚至有点飘飘然的感觉,被这无声的注视冻得粉碎!
那晚月光下那个扭曲恐怖的笑容、那句“拭目以待”的冰冷余音、以及那份深不见底的掌控欲……瞬间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首了背脊,脸上那点轻松的笑意瞬间僵住,然后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面对绝对上位者时的……“老实”。
“呃……”
白川喜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是被噎住的声音,强行把后面“正好我也累了”几个字咽了回去。
他看着英梨梨充满期待的脸,又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楼梯阴影处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咳!”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异常正经,甚至带着点刻板的严肃。
“英梨梨,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学生会……对!学生会那边还有点收尾的紧急报告!西宫会长之前特意叮嘱过的!非常重要!必须今晚处理完!”
他语速飞快,眼神飘忽,完全不敢再看英梨梨的眼睛,更不敢再看楼梯的方向。
“啊?”
英梨梨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被拒绝的委屈。
“学生会报告?现在?都这么晚了!而且舞会不是结束了吗?”
“是啊!就是舞会结束后的总结报告!特别紧急!关乎……关乎流程评估和下次活动预算!”
白川喜助绞尽脑汁地编着理由,感觉额头都要冒汗了。
“你知道的,会长她……要求特别严格,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我得赶紧去学生会室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远离英梨梨以及她身后楼梯方向的位置挪了一小步,仿佛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可是……”
英梨梨还想说什么,小嘴撅了起来。
“下次!下次一定!”
白川喜助几乎是抢着说道,语气斩钉截铁。
“下次我请你吃那家超难预约的限定甜品赔罪!今天真不行!会长她……呃,我是说,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他飞快地说完,甚至不敢等英梨梨的回应,对着她匆忙地点了下头,然后像逃难一样,转身就朝着与楼梯阴影相反的方向——通往学生会室的那条走廊——快步走去。
白川喜助脚步快得几乎要带起风,黑色的礼服下摆在他身后划出一道略显仓皇的弧线。
英梨梨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裙摆,看着白川喜助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背影,漂亮的小脸彻底懵了,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和失落。
“搞什么啊……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学生会报告有那么急吗?西宫辉夜那个讨厌鬼……”
她气鼓鼓地小声嘟囔着,完全没注意到。
在她身后楼梯的阴影里,那个如同夜色凝聚的身影,在她提到“西宫辉夜”这个名字时,握着香槟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极其优雅地……收紧了一瞬。
西宫辉夜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了白川喜助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那个点上。
她红宝石般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平静。
她将杯中几乎未动的香槟,随手放在了楼梯扶手的装饰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空旷的散场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她转身,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英梨梨一个人站在门口,对着空气生闷气,还有那杯被遗弃的、在微光下独自冰冷的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