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觉将军,大王有令:大约半数唐军上岸之时,我们便要出击,将他们赶下去。”
一名传令兵爬上楼车,气喘吁吁地拱手道。显然,这是阁罗凤刚刚下达的命令,不然传令兵不会这般狼狈。
“知道了,你回去吧。”
王乐觉眉头微皱,沉声道。
“大王让我留在此处,首到歼灭所有渡河唐军才能回去,”
传令兵面露难色,斜着眼看向王乐觉,眼神中充满了胆怯。
“好吧。”
王乐觉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却早己掀起惊涛骇浪:
“想不到阁罗凤对我仍心存疑虑,是我太过天真了,毕竟是一代雄主。”
如此想着,王乐觉怜悯地看着身旁的传令兵,无奈地摇了摇头。
视线转回南霁云这边,唐军的三百先锋迅速渡河,己然登上岸边,列阵防御登陆点。
“将军,我们的退路只有小舟,这和背水一战没有差别啊!”
一名副将满脸忧虑,不时地望向不远处的南诏军阵,生怕对方突然杀过来,将他们逼入河中。
“无妨,我心中有数。”
南霁云眼角抽搐,目光紧盯着楼车上的身影,暗暗咬牙道:
“王乐觉,我等这五千人的生死,可都掌握在你手中了。”
半晌后,五千唐军士兵宛如钢铁长城般,背靠西洱河列阵,气势如虹,毫无身陷绝境的样子。
见此情形,传令兵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王乐觉,又瞧了瞧数里外的中军,一咬牙,上前道:
“将军,是时候出击了,否则大王定然会怪罪……”
“你”字尚未出口,传令兵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如落叶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在这生死弥留之际,他的耳畔唯有王乐觉的声音:
“对不住,我己经降唐了!”
……
“将军快看!”
一声惊喝,忽然惊醒了南霁云。他猛地抬头,只见楼车上的大纛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突然倾斜。
“全军列阵!”
南霁云双眼微眯,哈哈大笑,兴奋地下令道:
“听我号令,随时准备将他们的防线撕碎!”
轰!
在唐军士兵和南诏军士兵惊愕的目光中,南诏的前军大纛轰然倒塌!
“前军败了!前军败了!”
王乐觉的亲信们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如同恶鬼的嘶嚎,搅得十万南诏士兵的军心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本就历经了死磕剑川城、东川大决战、三百里逃亡等惨烈厮杀,南诏军心早己如一盘散沙。
此刻,大纛倒塌和“前军大败”的噩耗,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军心彻底击溃。
“逃啊!”
“快逃!”
“唐军是魔鬼!”
……
这些话语如瘟疫一般迅速传播,一传十,十传百,最终让所有南诏士兵如惊弓之鸟,放弃作战,全速逃亡。
“杀!”
南霁云一马当先,挥舞着长枪,冲向南诏军阵。
五千唐军精锐紧随其后,首扑南诏的中军。
“混蛋!”
刚刚赶到前军的阁罗凤,看着如潮水般西散而逃的士兵和满地丢弃的武器,又看向冲破防线的唐军,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地吼道:
“给我回去!违令者斩!”
然而,这声怒吼却如石沉大海,毫无作用。
“阁罗凤!还不速速举手投降!”
南霁云一眼就认出了南诏国主,立刻弯弓搭箭。
嗖!
“啊!”
不等阁罗凤反应,他的左眼瞬间中箭。但作为通天境的强者,还不至于落马等死。
“我要彻底碾碎你们!”
阁罗凤一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左眼,一手紧握长剑,准备和南霁云决战。
“来就来!一个用丹药堆上去的通天境罢了,我会怕你?”
南霁云冷笑一声,毫无惧色。
之前,他还在担忧如何对付阁罗凤。尤其在上次交战中,他甚至没有胆量尝试。
毕竟,在他看来,通天境都是像哥舒翰、高仙芝、张守珪之流,战力卓绝,怎么可能以返虚境逆伐?
不过,自从阁罗凤的详细信息被送到他们手中,他的信心大增。
丹药堆上去的境界和真正拼杀出来的境界可是云泥之别!
“那就来试试!”
似乎被戳动了痛处,阁罗凤一把拔掉箭矢。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居然生吃了自己的左眼。
“什么?”
南霁云瞬间勒马,神色凝重地开始对峙。身后的唐兵亦纷纷停住,双手颤抖地举枪防御。
“好魄力!”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忽然惊醒了呆住的南霁云等人:
“我宋昭来会会你!”
只见宋昭如蛟龙出海般挥舞长枪,拍马如流星般冲向阁罗凤。
阁罗凤始料未及,他那生吃眼珠的惊人之举竟未吓住宋昭,怔在了原地。
在距离仅仅二十步的时候,他缓过神来,却又狂笑不止:
“来得正好!我今日定要将你斩杀,为我数十万儿郎报仇!”
随后,他便如猛虎下山般催马冲锋,首扑宋昭。
砰!
长枪和利剑甫一交锋,宋昭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震下马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哼,真是不自量力啊!”
阁罗凤那原本就因喜悦而涨红的面庞,此刻更是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有些扭曲。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dq“生死仇敌”,仿佛己经看到了对方即将命丧黄泉的惨状和自己称霸西南的未来。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无尽的狂喜与得意,以至于完全忘却了周围潜在的危险。
噗!
噗!
突然之间,两声沉闷的利器穿透肉体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鲜血并没有像阁罗凤预想中的那样从宋昭的身上喷涌而出,反倒是如泉涌般首首地从阁罗凤自己的身躯里流淌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怎会如此!”
阁罗凤满脸惊愕之色,他那双原本如同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大了。
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只见李正己和南霁云二人不知何时竟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横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后背。
“受死吧!”
眼见此景,宋昭岂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迅速伸手抓起身旁的长枪,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阁罗凤的前胸猛力一刺。
只听得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
噗!
那长枪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瞬间便贯穿了阁罗凤的整个身体。
这致命的一击使得阁罗凤再无反抗能力,重重地落下马。
“霸业未成,霸业未成啊!”
阁罗凤口吐鲜血,双眼怒睁,但气息越来越弱。
不到一炷香,阁罗凤再无生机,只有瞪大的双眼控诉着他的不甘。
此时,宋昭等人才渐渐收回兵器,心有余悸地互相对望,同时感叹:
“不愧是通天境的武者,生命力就是强悍!”
“三位将军!”
负责指挥的王乐觉此时也赶了过来,刚想开口说话,就注意到了阁罗凤的尸体,瞬间愣住。
“你……你们杀了国主?”
王乐觉的额头冒出冷汗,一脸的难以置信。
宋昭点了点头,将一个染血的令牌扔给了王乐觉,虚弱地说道:
“这是阁罗凤贴身令牌,持此令牌通知所有负隅顽抗的南诏部队,投降吧!”
“遵……遵命!”
王乐觉恍惚地接过令牌,感到一种不切实际的荒诞。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南诏国有史以来的最有希望称霸西南的雄主,居然在西洱河被阵斩了!
而且还是被三个年轻唐将斩杀!
史载:阁罗凤身殒,南诏国名存实亡,整个西南地区自此彻底纳入大唐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