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结案书的霉斑
结案通知书躺在朱妮娜的熨衣板上，边角被空调冷凝水洇出层层涟漪。董玮的警服扣子卡在抽屉锁孔，金属摩擦声混着华侨城迟来的蝉鸣，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在拧动往事。她将熨斗按在"俞建国案"的铅字上，蒸汽裹着缅桂花香腾起，把墙面的霉斑熏成雷尼尔山的雪顶轮廓。
窗外暴雨初歇，霓虹灯牌在积水中碎成星子。董玮推门带进夜雨的腥气，袖口的血渍己凝成深褐色，像缅甸矿井地图上的某个坐标点。
"老吴女儿的助学手续办妥了。"他递过温哥华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信封上印着俞子晴的字迹，墨迹被雨水晕成模糊的泪痕。
---便利店的重逢
俞子晴的素银耳钉在冰柜玻璃上闪过冷光，她正踮脚去够最上层的芒果布丁——仍是当年迎新会董玮买给她的牌子。朱妮娜的手突然从身后越过，指尖的婚戒刮过易拉罐拉环，金属锐响惊醒了两人间的沉默。
"父亲认罪了。"俞子晴的指甲掐进塑料包装，芒果香混着防腐剂的甜腻在空气中撕扯，"他说襁褓里本该是你。"
朱妮娜的熨斗疤在锁骨下隐隐发烫。便利店广播突然插播新闻，缅甸矿工举着"沉冤得雪"的横幅在镜头前哽咽，背后的矿井入口像张未愈合的嘴。
---蝴蝶兰的根系
华侨城医院的盆栽角，董玮蹲身修剪蝴蝶兰腐烂的根系。俞父的病房传来仪器规律的嘀嗒，与缅桂花香一同从门缝渗出。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不锈钢托盘里躺着块带血的翡翠碎渣，反光中映出朱妮娜在走廊尽头签收快递的背影。
"他说《雪莱诗集》第147页有给你的话。"董玮将剪下的腐根扔进垃圾桶，褐色汁液在瓷砖上漫成产房监控的日期。俞子晴突然扯断输液管，血珠溅在窗台的茉莉花瓣上，绽出瑞士银行保险箱的密码纹路。
---月光航线
波音777掠过北太平洋的夜空，朱妮娜的婚戒卡在小桌板缝隙。董玮替她披上毛毯，虎口的茧蹭过她无名指根部——那里新添了道淡金色烫痕，像雷尼尔山的雪线。
机舱屏幕播放着缅甸矿难纪念馆落成的新闻，老吴女儿在镜头前翻开助学计划书，扉页夹着块心形翡翠。俞子晴的短信突然弹出："温哥华的枫叶红了。" 附件是撕碎的保外就医申请，纸屑在异国秋风里拼成"新生"二字。
---熨斗余温
雷尼尔山脚的汽车旅馆飘着松香，朱妮娜将结案书折成纸船放入溪流。董玮的警徽别在船头，金属冷光刺破晨雾，惊起对岸饮水的麋鹿。她转身时，熨斗正将新买的衬衫烙出焦痕，茉莉刺绣的线头在阳光下泛着金丝般的光。
"这次别补了。"董玮从身后递来缅桂花茶，热气模糊了霉斑墙面的往事。溪水载着纸船拐过山坳，船尾的铅字"沉冤得雪"正被浪花吻成泡沫。
---
———晨光褶皱
华侨城机场的电子屏滚动着俞父的讣告。朱妮娜将枯萎的蝴蝶兰扔进垃圾桶，陶盆碎裂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董玮的婚戒在安检仪传送带上闪动，戒圈内侧的日期被晨光镀成永恒。
飞机冲破积雨云时，她翻开雷尼尔山的徒步地图。某个咖啡渍标记的雪崩区旁，俞子晴用红笔添了行小字："此处向阳，宜栽缅桂。" 舷窗外，华侨城的霓虹正被云海吞没，宛如二十年前产房监控里渐渐止息的啼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