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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玮拧开公寓门锁时，玄关的感应灯没有亮。他摸索着按下开关，惨白的灯光倾泻而下，照见鞋柜上那个歪斜的陶瓷招财猫——朱妮娜总说它丑得可爱，此刻猫爪上挂着的车钥匙却不见了。
---寂静的废墟
空气里残留的铃兰香水像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他的鼻腔。董玮赤脚踩过客厅，羊毛地毯上留着行李箱拖拽的矩形压痕，边缘处卡着半根深灰色毛线。开放式衣橱空了大半，朱妮娜常穿的驼色风衣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金属衣架在穿堂风里叮当作响。
厨房岛台上摆着冷掉的罗宋汤，汤面凝着层琥珀色的油膜。他记得三天前朱妮娜系着碎花围裙哼歌的模样，此刻汤勺斜插在瓷碗里，勺柄朝着雷尼尔山的方向。
---雨夜追寻
派克市场早己打烊，董玮的皮鞋踩过湿漉漉的石砖路，惊醒了蜷缩在遮阳棚下的流浪猫。那家常去的咖啡馆橱窗暗着，他拍打卷闸门的手掌在铁皮上留下雾气掌印，惊觉玻璃内侧的圣诞装饰还是他们一起挂的驯鹿铃铛。
太空针塔的观景台在雨幕中模糊成团光晕，保安拦住浑身湿透的他："最后下塔的是位戴红围巾的女士。"董玮望着电梯井底闪烁的维修灯，忽然想起朱妮娜恐高却硬要拉他登塔时，指甲是如何掐进他小臂的。
---记忆的褶皱
便利店冰柜的荧光照在董玮苍白的脸上，他机械地往购物篮里放酸奶、全麦面包和朱妮娜惯用的卫生巾。收银员扫完码突然抬头："您太太今天没来？"货架间回荡的电子音报出金额，像记重锤砸在他太阳穴上。
回到停车场时，雨刮器下压着张违章罚单。他想起上月超速被查，朱妮娜如何撒娇让交警网开一面。副驾储物箱里的薄荷糖少了两盒，只剩空铁盒在急刹时发出空洞的呜咽。
---未织完的围巾
凌晨三点的公寓弥漫着腐朽的甜腻。董玮蜷缩在朱妮娜常坐的飘窗位置，发现窗台缝隙卡着枚银质耳钉——去年情人节他送的礼物。耳针弯折的弧度显示它曾被狠狠扯下，窗玻璃上还留着指甲抓挠的月牙形划痕。
未完工的深灰色围巾仍缠在棒针上，漏针处像道溃烂的伤口。他鬼使神差地将脸埋进绒毛，闻到了雷尼尔山巅的雪粒、派克市场的松饼香，以及那夜她发间沾染的消毒水气息。
---雪落黎明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董玮在浴室镜柜后发现支口红。朱妮娜总抱怨这个色号太艳，此刻残留在管口的玫红色像凝固的血珠。他颤抖着在瓷砖上划出一道，艳色在雾气中晕开成圣诞夜医院走廊的警示灯。
洗衣机滚筒里还躺着件他的衬衫，领口处沾着铃兰香水和俞子晴病房的消毒水味。当烘干机的轰鸣戛然而止时，他终于在震耳欲聋的寂静中听见心碎的声音——像圣诞球坠地时迸裂的晶莹，像围巾针脚脱落时毛线的叹息，更像那夜朱妮娜在雪地里未说出口的质问，被西雅图的风卷向太平洋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