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托孤
柳羽身旁,刘宪华听到这个问题,是直接乐出了声来:
“老前辈,你想将粮铺拱手送出便直说嘛,这题有何难的?”
“粮价关系着税收,粮价过低税收便会过低,而税收又关系着一县之发展,县吏军员的饷银、赈灾、救火、开挖河道、开路等等。”
“因此,自然不能够让粮价过低了呀。”
刘宪华此番言论出来,自信满满觉得自己绝不会出错。
然而,掌柜却是在沉默良久后,幽幽叹息,目光看向柳羽:
“柳秀才,您觉得呢?”
柳羽轻笑,倒是不着急说自己的想法,而是目光看向武汉冲:
“军师意下如何?”
岂料,武汉冲是直接摆手摇头:
“柳哥你过分了,我打仗出身的,这事我哪儿清楚啊。”
“我顶多就知道,粮价低了百姓也会吃不上饭而已。”
听到武汉冲这话,柳羽是直接给了他个白眼。
倒不是觉得武汉冲没用,而是因为这家伙明明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却搁这装糊涂。
多少有点膈应人了。
没办法,身边两员大将,一个真不懂,一个装糊涂。
柳羽只能是自己朝着掌柜道:
“掌柜可曾听说一词,叫作谷贱伤农?”
柳羽此话一出,掌柜脸上顿时就展露出了笑容。
但他却道:“还请细说。”
柳羽点头:
“我身边这位军师说的不错,粮食价格过高百姓买不起粮吃不上饭,粮食价格过低百姓其实同样会吃不上饭,而且价低的坏处,比价高的坏处还要更加的恐怖且难以解决。”
“因为自古以来,百姓种粮、卖粮,吃粮,粮便是百姓之根本。”
“粮价过高时,百姓卖粮得到的收入就高,自己留下够吃的粮食多余的卖出,只要不遇到灾年,生存不会出现问题。”
“但粮价过低时,百姓虽然能轻而易举拥有够吃的粮食,但人并不能单纯靠粮存活,柴米油盐酱醋茶,过冬的衣物被褥柴火、种粮需要买的种子,偶尔需要更换的农具等等。”
“粮价低了,百姓卖粮的收入就低了,收入低,就买不起除粮食外的一应物品,生活会过的比粮价低时更加的拮据,更加的入不敷出。”
说到这,柳羽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粮价高时,县衙可以通过抛售粮食,根据律法发布限价令,甚至是逼大户抛售粮食降低粮价。”
“但粮价低时,往往意味着丰收之年,县衙大批量购买粮食是一笔钱,保存粮食又是一笔更大的开销,限价令由于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又起不到作用,大户也不可能愿意大批量购买粮食,花更多的钱保存粮食,干这种亏本的买卖。”
“而且粮价过低,运往其他地区卖,粮食本身的价格也完全抵不了运输成本。”
“所以我才说,粮价过低比粮价过高更难处理。”
柳羽望着掌柜淡淡道:
“因而谷贱伤农,它不仅伤农,更是伤及根本。”
“好!”掌柜大笑出声,无比欣慰地望着柳羽:“庞县令是真没看错人,人都说秀才秀才,只会纸上点兵。”
“今日一见老朽才知,柳秀才不仅仅是秀才,更是深谙治国之道啊。”
“如此一来老朽就放心了,大印让老朽一见,沧记粮铺,便尽归你柳秀才所有。”
柳羽见状,目光朝着武汉冲看去。
县令大印,出发前柳羽就交给了武汉冲保管。
不过在等武汉冲掏出县令大印,交给掌柜确定后。
柳羽只是要走了地契房契。
至于沧记粮铺的管理权,柳羽还是交给掌柜的跟他带出来的伙计,暂为打理。
收了沧记粮铺后,柳羽带着三人继续往城里走。
途经裁缝铺、铁匠铺,甚至是钱庄。
只要柳羽进了店,一说自己要见掌柜,掌柜出来的时候手上就会带着地契房契。
其中,除了钱庄掌柜,有告知柳羽,近一个月内柳羽不能动钱庄内的钱以外。
其他店铺,房契地契管理权,都是全部上交。
只要柳羽愿意,当场把店一把火烧了都没有人管。
柳羽带着一百两黄金进城,搁城里花一个多时辰转悠一圈,房契地契到手二十多张,金子却是一两都没有花出去。
一圈逛下来,柳羽郁闷地带着三人在一家茶摊上喝茶。
入座后,刘宪华可谓是相当开心:
“柳哥,您跟这庞县令什么关系啊?”
“他对你简直比对亲儿子还好,就这二十来张房契地契,没个五百两黄金那是绝对下不来的,而且就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他倒好,全部白送,我刘宪华活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好事。”
一旁的武汉冲见柳羽一脸郁闷,当场就抬手拍了不会看脸色的刘宪华一巴掌:
“还好事。”
“庞县令这是在托孤,没看明白啊!”
刘宪华脸上笑容僵硬住,眼睛瞪得滴溜圆:
“托…托孤?”
武汉冲沉声点头:
“朝廷六部官员来沧县,针对的首要目标是庞县令,而庞县令又是出了名的勤政爱民。”
“你动动你那不会转弯的猪脑壳好好想想,就朝廷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情况,庞县令没了,朝廷派个县令到沧县来,庞县令能放心得下沧县的百姓吗?”
“他敢放心吗?”
刘宪华尽管是个武官不懂治理的事,但就是傻子到这会儿也该反应过来了。
意识到庞县令是在托孤,刘宪华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就是说,咱柳哥是庞县令选定的接班人,他相信沧县在柳哥手上不会出事。”
“所以他才在朝廷六部官员过来之前,先行安排,将沧县的命脉一点点全部都交到柳哥手上?”
武汉冲点头。
这种事情,对柳羽以及跟着柳羽的所有人来说,都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事。
但武汉冲却清楚知道,柳羽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开心。
目光看向柳羽,武汉冲沉声道:
“柳哥是想,保庞县令?”
柳羽点头,声音清冷道:
“庞县令之于我,说是授业恩师毫不为过。”
见状,武汉冲当即认真道:
“如果柳哥愿意付出一定代价的话,我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