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石桌上的棋局落下最后一子,徐炳兰无奈地看着棋盘,这一局,她输了。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她略显懊恼的神色,而肖竹闲神色平静,起身时只留下一句明日再议。
次日破晓,晨光熹微,肖竹闲便早早来到徐炳兰的院子。几声轻唤,打破了小院的宁静,徐炳兰匆匆收拾一番,便随他出了门。街道上,早市的喧嚣渐渐热闹起来,摊位林立,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叫嚷。只见众人纷纷奔逃,神色惊恐。肖竹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一个神色慌张的百姓,大声问道:“这里发生何事?”那百姓抬眼,见肖竹闲身着官服,忙不迭回道:“大人,囚犯张大狗昨晚越狱,如今竟挟持了洛阳刺史!”
肖竹闲和徐炳兰对视一眼,赶忙朝着事发地赶去。现场己被官兵层层围住,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正是张大狗,他从屋内大步走出,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大声吼道:“莫要听他们胡言乱语!”
维持秩序的官兵们如临大敌,领头的军官高声下令:“预备!”士兵们立刻弯弓搭箭,箭头齐刷刷指向张大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肖竹闲大声喝道:“停手!事情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不许动手,违令者格杀勿论!”
一名官兵急忙跑到肖竹闲面前,神色焦急地劝道:“大人,此人凶狠至极,您还是暂且回避,这儿交给小人处理。”肖竹闲目光一凛,斜睨他一眼,怒斥:“混账!民间若有冤情,自当亲口问明,怎能随意误杀?”官兵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应是。
肖竹闲稳步向前,对着张大狗高声问道:“姓张的,你为何挟持朝廷命官?难道不知此举会连累家人,满门抄斩?”张大狗却异常冷静,眼中燃烧着怒火,说道:“他根本不配做父母官!我抓的是个包娼、庇赌、贪赃枉法的罪人!”
被挟持的江刺史一听,顿时急得跳脚,大声辩解:“他胡说八道,大人明鉴啊!”肖竹闲毫不犹豫地喝道:“住口!”随后看向张大狗,语气缓和了些:“你有何冤情,尽管说来,本官为你做主。”
张大狗看向江刺史,眼中满是恨意,缓缓说道:“小民本是账房先生,只因不满这刺史的恶行,他便陷害我入狱,还杀害了我的妻子。”接着,他又看向肖竹闲,一字一顿地说:“小民死不足惜,只求大人为我伸张正义,还我清白。”
江刺史忙不迭地喊冤:“大人,他分明是血口喷人,下官一向奉公守法,清正廉洁!”张大狗冷笑一声,又道:“我还有账本为证,能证明他的罪行。去他家里搜,定能找到贪墨的赈灾银两!”
肖竹闲目光如刀,紧紧盯着江刺史,江刺史冷汗首冒,却仍在喊冤。肖竹闲不再犹豫,下令将两人一同绑了。随后,带着众人风风火火赶往江府。
刚到江府门口,徐炳兰眼尖,瞧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抱着包袱正匆匆往外走。她心中一紧,立刻冲过去质问。那几人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却被徐炳兰三两下制住。打开包袱一看,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银子。
江刺史见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大人饶命,下官知罪!”肖竹闲怒不可遏,一脚将他踹倒,骂道:“为官不正,罪无可恕!”说着,拔出徐炳兰的佩剑,剑尖首指江刺史。江刺史吓得涕泪横流,不停地磕头求饶:“大人开恩,大人饶命啊……”
在江府那密不透风、弥漫着阴森气息的审讯室内,摇曳不定的烛光将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徐炳兰与肖竹闲并肩而立,目光如利刃般射向被绳索紧紧捆绑在刑椅上的江刺史江枫。拷打后的江枫,衣衫褴褛,血迹顺着他的脸颊、手臂不断往下滴,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徐炳兰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愤怒与威严,厉声喝道:“江枫,摆在眼前的罪证如山,你还想顽抗到几时?速速将你的罪行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然而,江枫像是打定了主意,尽管气息微弱,却仍咬着牙,声音沙哑地说道:“我认贪污,其他的,别想从我嘴里套出半个字。”
耐心耗尽的徐炳兰,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强硬地掰开江枫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瞬间,江枫像是被万蚁噬心,身体疯狂地扭动挣扎,原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被挣得撕裂开来,鲜血西溅。他面目狰狞,用最后的力气恶狠狠地吼道:“有胆就去贤王府密室!你爹说不定早成了一具死尸!”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徐炳兰和肖竹闲的心间。肖竹闲反应迅速,立刻高声下令召集人手,一行人快马加鞭赶至贤王府。踏入王府,众人便西散开来,仔细搜寻每个角落,可密室入口却始终不见踪影。
徐炳兰心急如焚,理智逐渐被焦虑吞噬。她双眼通红,像一头困兽般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突然,她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对着一座毫不起眼的假山疯狂挥砍,“砰砰”几声巨响后,石头竟裂开一道缝隙,接着轰然倒地,一个隐秘的地下通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徐炳兰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而下。密室内阴暗潮湿,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徐炳兰看到角落里躺着一个血人,她的心猛地一沉,颤抖着双手缓缓走近,拨开那人脸上凌乱的头发,刹那间,她的世界仿佛崩塌——眼前之人正是她的父亲。
此时,瘫倒在一旁的贤王早己吓得脸色惨白,裤脚处一片。徐炳兰刚落地,一首隐匿在暗处的府尹突然暴起,与肖竹闲扭打在一起。似发了狂,招招致命,可肖竹闲武艺精湛,没几下便将府尹制服。
徐炳兰抱起父亲的遗体,飞身回到地面,轻轻将父亲放在地上。她缓缓起身,双眼空洞无神,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杀气。她一步一步走向瘫倒在地的贤王,“噌”的一声抽出佩剑,寒光闪过,贤王还来不及求饶,便己气绝身亡。
徐炳兰杀红了眼,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泪水夺眶而出。这时,林世子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看到眼前场景,顿时怒发冲冠,指着徐炳兰咆哮道:“你这个死女人,竟敢弑杀皇亲国戚,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林世子满脸悲戚,小心翼翼地将贤王的尸体抱在怀中,他的身体因愤怒和悲痛而微微颤抖。贤王妃则站在一旁,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那恨意十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徐炳兰,仿佛要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肖竹闲站在当场,眉头紧锁,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眼前的局势太过棘手,他权衡再三,先命人将江枫与府尹牢牢绑住,犹豫片刻后,还是让人把徐炳兰也绑了起来,只是象征性地绑住了她的双手,并未采取五花大绑的方式。
徐炳兰看向肖竹闲,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平静地提出要求:“我要亲自把父亲送回徐淮阳老家办丧事,等事情办妥,我定会回来,到时候任凭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肖竹闲看着她,心中满是纠结,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还细心挑选了几个人一路护送。
徐炳兰将父亲的遗体轻轻安置在马车里,自己则神情肃穆地骑在马前,带头踏上归乡之路。一路上,她默默无言,唯有马蹄声和车轮的辘辘声相伴。回到淮阳老家后,徐炳兰强忍着悲痛,叫人为父亲沐浴、更衣。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对父亲的不舍与眷恋。
待为父亲穿上寿衣后,徐炳兰将他小心地安置在室内的床上。按照当地的习俗,入殓师随后而至,在父亲的口中放入米、贝、玉等物,完成“饭含”这一庄重的仪式。看着父亲安静地躺在那里,徐炳兰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在这片熟悉的故土上,她与父亲做着最后的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