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民大会上流光溢彩,觥筹交错。
各大修真家族齐聚一堂,共迎新春。
这次仙民大会的会场是在城中心。
他们在中央的广场,搭了个台子,请本地有名的戏班子唱戏。
广场周围的饭店里,修真者们都挨着靠窗的位置。
他们一边吃饭饮酒,一边透着窗子看着凡人的戏剧。
而凡人平民,则站在广场上,看着台上的戏剧,品着附近摊贩的美食。
齐深坐在望仙酒楼的最高处,俯瞰着台下的戏剧与熙熙攘攘的人群。
练气期大圆满就有不易衰老的特性,筑基期则有两百岁。
而假丹境的齐深,则有五百年的寿元,若是突破结丹期,则会有更多的寿元。
传言到了元婴期,更是有上千年的寿命。
如今他己经是三百多岁,按道理来说,很需要降尘丹。
修仙的人,大多对寿命极为执着。
为了能多活一年,杀人炼丹也是在所不惜。
但齐深不同,他真的有些厌倦了。
活五十年争权夺利,活五百年也是争权夺利。
任你王侯将相,各路飞仙,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抔黄土。
齐深当年修仙时,以为当了仙人就能念头通达,看透凡尘。
实际上呢,修真者们一个比一个俗气,一个比一个更有铜臭味儿。
为了几块灵石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杀人灭口的比比皆是。
每当齐深处理门内这些狗比倒灶的事儿时,总是对修真一事产生怀疑。
天天吃些令人作呕的丹药,在洞窟内闭关,这样的生活真的值得过个几百年么?
而自己呢,劳神案牍,呕心沥血支撑灵剑门这个门派,真的有意义么?
“唉,修真者与凡人,终究是没什么不同啊。”
感慨间,假扮林霖的左勇,以及颜思文来到了齐深这里。
两人恭敬行礼:“齐长老,城内青灯会的密探都被拿下了。”
“知道了,你们坐吧。”
两人谢礼,随即坐在位置上。
台下眼尖的看到林霖坐上面,都在往这边望。
此时戏台上,演的正是修仙者与凡人的戏剧。
台上的修真者,不识五谷,不知世事,屡屡闹出笑话。
而他的凡人同伴,在笑话他之余,也在一一纠正他。
故事到最后,修真者闭关修行,过了数十年,再次出山时,却只看到凡人同伴的坟冢。
修真者悲伤之余,却看见凡人同伴竟然在坟冢上刻下了嘲笑他,并鼓励他的话语。
戏剧到这里便结束了。
颜思文还是按照老规矩,让小二给戏班打赏,顺带问问下场演什么。
过一会儿,小二就回来报戏名。
下场演的是凡人女子和玉树临风修真男子的恋爱。
内容大概和江蓉城内卖的那些言情小说没什么不同。
也是本地女孩最喜欢看的一场戏。
颜思文听完,忍不住讽刺:“你们左家倒是接地气,鸳鸯戏水文的东西都要拿上台前。”
戴着面具的左勇也不客气,当场回怼:“唉,掌门当初问你们意见的时候,都说不介意,点普罗大众爱看的。这会儿可好,又说我不对。”
“那也不能整这个吧。再说了,哪个过了筑基期的男修还喜欢女孩的。”
“凡人女子喜闻乐见,你不喜欢看你算老几。”
“你!”
齐深连忙让二人打住:“算了,算了,老夫看这戏不错。”
颜思文惊觉失礼,连忙向齐深赔礼道歉。
底下戏台的演员立刻登台亮相,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扮演凡人女子的女演员声音婉转,倾诉对修仙的好奇与希望。
台下众人也跟着拍手叫好。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台上。
左勇刚才与颜思文顶嘴也是有些冲动,这会儿看气氛降下来,主动道歉。
“颜师兄,刚才师弟我言语上有些过了,还请多多包涵。”
颜思文作为修真大家的少爷,也懂得借坡下驴:“哪里,是我失态了,左师弟海涵。”
左勇敏锐觉察到了颜思文的失态。
“师兄,刚才您听到欲魔就心不在焉的,是怎么回事?”
“这,唉,这些便是陈年家丑了。”
齐深忽然插话道:“百岳城的颜家,十年前曾遭逢变故。据说罪魁祸首就是欲魔。”
颜思文见家丑外扬,于是不做隐瞒。
“齐掌门果然见多识广。”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之前林霖对抗的血魔,亦是魔的一种。
血魔乃是杀神,崇尚强者为尊。
武林中嗜血的魔修,大多拜入其麾下。
而欲魔则不同,欲魔崇尚的是欲望拘束。
跟随欲望的指引,能让人摆脱烦恼,尽享红尘之愉。
然而沉溺于凡世喜乐,则容易受到欲魔。
如何给予人感性的欢乐,并控制他人,则是欲魔的拿手好戏。
在戏剧声的掩盖下,颜思文将真实情况娓娓道来。
十年前,颜府嫁进来一位凡人女子。
这凡人女子做事颇受颜府女眷的欢迎,不到一个多月就让颜府上下满意。
只是此刻颜家还不知道,他们招来的竟然是欲魔的信徒。
之后的三个月,颜家内部变得鸡飞狗跳。
不是这个房的太太跟另个房的小姐闹矛盾,就是仆人之间勾心斗角,互相陷害。
原本风和日丽的颜府,忽然间变得杀机西伏。
更可怕的是,原先的礼教道德,似乎也日渐崩坏。
颜思文清楚的记得,自己有天夜里,竟然看到颜家一位儿媳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床上。
甚至这位儿媳还大骂自己的孩子和老公,扬言要杀掉二人。
幸好他当时没有出声,否则也难逃厄运
此时颜家大部分修真者还在闭关外出,事情正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到了第五个月,颜府接连出现命案。
危急时刻,醉雨捻花颜闲卿及时赶回,揭穿了欲魔阴谋。
但光明来的还是稍微有些晚了。
此时的颜府己是一地鸡毛不说,之前那个嫁到颜府的凡人少女也逃之夭夭。
及时出关的颜家修士,害怕欲魔死灰复燃,于是将任何与欲魔勾结的人全部浸猪笼。
颜思文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还包括自己的生母。
讲到这儿,颜思文情绪低落。
而戏台上凡人女子正与男修士幽会,两情相悦。
戏剧中的美好幻景,终究是难以落入残缺的颜府中。
而正在这时,几个灵剑门弟子赶到,汇报了情况。
齐深猛睁双眼:“什么?你说青灯会来的修士中,没有照世青灯?”
“是,打头的是横棹冷帆刘墨信,其他筑基期修士也一个不少。单单少了照世青灯。”
众人知道情况有变,心中也是几分惊异。
照世青灯是结丹期修士,并不是林霖能应付的。
然而齐深并不能支援那边。
毕竟眼下的刘墨信也不是易取之辈。
颜思文知道,单凭齐雯雪这个揠苗助长的结丹期恐怕还吃不下刘墨信。
齐深肯定会为灵剑门的利益优先考虑,不会派出齐雯雪支援。
“掌门。”
颜思文紧锁眉头,看向远方的雪山。
心中,却是极度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