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曲山寺附近,一座另类的“肉山”耸立于森林中。
那是无数村民主动用身子垒成的人体山峰。
肩膀靠肩膀,胸脯贴着后背,面无表情地平躺在一起。
就这样一层一层垒到上面十层。
村民身体间由肉质管子链接在一起。
肉山低处,很多村民己经因为碾压而濒临窒息。
但依靠肉质管子的氧气,他们还在苦苦支撑着。
这就是长生魔的肉山浮屠,也是长生魔常见的献祭仪式。
这些村民会逐渐生长在一起,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肉瘤。
届时人与人不分彼此,人与人之间再无纷争。
这便是长生魔的夙愿,亦是天下大同。
让天下的凡人与修士最后都无差别堕落为长生魔的奴隶。
阴徒王端坐在肉山之上,静静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七曲山寺。
平日谨小慎微的他,这次也难得犯了一丝疏漏。
天刑地罚被杀,阴徒行被重伤。
根据阴徒行所述,齐雯雪怕是也被那个姓颜的小子控制住了。
若是他能早点发现不对,或是今晚盯着天刑地罚,可能就不会出现这种岔子。
说到底,做事还是大意不得。
想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哈欠,脸上流露出一丝期待。
根据阴徒行的说法,这次的对手跟自己一样,都是以俊美少年形象示人。
再联想到其布局手段亦是环环相扣。
大概率,两人的布局设局的想法也是相同。
这样的事情就有趣了。
“如果我是那个姓颜的,这会儿困守孤城,我会如何破局呢?”
喃喃自语后,阴徒王看向肉山下阴徒行摇摇晃晃朝这里走来。
依靠长生魔惊人的恢复能力,他的肉体几乎恢复正常。
之前致命的切割,只在他身上残留着细小的伤疤。
这便是长生魔的可怕之处。
很多凡人当初只看到了长生魔的能救人。
谁知道一旦皈依长生魔,自己的命便不再属于自己。
像阴徒行这样浑身脓疱,痛苦万分的不在少数。
最重要的是,他们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长生魔强大的恢复能力会让任何濒死的生物吊着一条命。
任何试图自杀的长生魔信徒,事后都会受到更可怕的折磨。
阴徒行缓步对着阴徒王跪下施礼道:“臣下无能,没能留住他们。”
“他们三个筑基修士,一个结丹修士。单凭你,自然是留不住。本王恕你无罪。”
阴徒行起身,随后进言道:“臣下思来想去,还是认为这位颜家公子来历可疑。”
“哦,怎么说。”
“首先,此人行为乖张暴戾,但行事精细,确实不像是颜家子弟,更像是青灯会的人。”
阴徒王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他应该就是青灯会的子弟。”
阴徒行摇摇头,有几分笃定:“可在臣下看来,只是像,但却不是。”
“这又是怎么说。”
“因为这个人与青灯会相比,行事太过于干净利落了。”
“哦?”
每个邪神的信徒不仅从邪神那里继承了强大力量。
他们也从邪神那里继承了邪神的弱点。
血魔酣战,欲魔沉浸于。
而作为青灯会弟子的颜思语,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欲魔弟子的本性。
明明他们可以当着天刑地罚的面好好折磨下灵剑门的侍女。
又或者对这些侍女,或者侍女的尸体做一些刺激的事儿。
但颜思语似乎并没有这么做。
甚至于,他冷静留下了齐湘。
种种反常行为,让阴徒行有了新的怀疑方向。
“王上,臣下猜测,这位颜家公子不是魔族,却也有魔族的关系匪浅。”
“你的意思是?”
“此人可能就是逆魔者。”
阴徒王抬头看向七曲山寺,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逆魔者,不仅是修仙世界中颇为禁忌的词汇。
在魔族当中,亦是传说中的大敌。
其原因,只有少部分元婴修士,以及活了上千的岁的魔族才知道。
但无论如何,一旦逆魔者出现,无论何种派系魔族都应当共同讨之。
阴徒王作为魔族后起之秀,虽亦是不知缘由,但谨慎的他也下定了决心。
如果颜思语真的是逆魔者,无论对方给出怎样的条件。
自己都要将对方当场格杀。
因为逆魔者在传说中就是如此危险的存在。
小心驶得万年船,没必要将风险赌在这些上面。
“既然如此,那就断不能放此人一条生路了。”
“是。”
阴徒行斩钉截铁地回答。
然而阴徒行这种积极的态度,很快又遭到了阴徒王的怀疑:“很奇怪啊,你平日似乎对逆魔者也没怎么上心。这次,你又为何要针对这个颜家公子。”
“这……”
阴徒行一时犹疑,竟然没能应对。
这给了阴徒王更深的怀疑:“逆魔者自来稀少,哪有这么巧就遇上了。万一他真是青灯会弟子,那会如何?”
阴徒王轻飘飘几句话,惹得阴徒行浑身胆颤。
显然,这是阴徒王怀疑到阴徒行的头上了。
不管怎么说,阴徒王也只是个结丹期的修士。
而传言青灯会之上的青玄子,至少也是元婴期的修士。
修炼境界上,便是云泥之别。
其所管辖的实力,更是远远不及青灯会。
双方一旦发生冲突,肯定是青灯会占优势。
从这个角度看,盲目将这个颜思语定义为逆魔者,也会吃大亏。
这套推论下来,让阴徒王对阴徒行这个龙家叛徒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阴徒行连忙跪下来:“臣下该死,不该擅自猜测。”
阴徒王阴恻恻地说道:“哦,擅自猜测?我是那么专权的君主吗?连臣子进言都听不下去。”
“不,不是,是臣子思虑不周,没想到这一层。”
“没想到,还是有意如此想。”
阴徒王干脆利落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实际想驱虎吞狼,让青灯会与我争斗,不是么。”
阴徒行低下头,老老实实回复:“属下不敢,属下永远对王上忠诚。”
“哈,若不是禁制,你会对我效忠?你啊你,这点花花肠子还要在我这显摆。”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阴徒行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
阴徒王满意地看着浑身脓肿的阴徒行。
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否蒙骗自己,但谨慎总是没有坏处的。
其次,王者行事,从来都是恩威难测。
不要让臣子看穿王的行为,是成为王的起码素质。
阴徒王坐拥太岁树,乃是一方霸主,这点权谋宫斗的素质也是有的。
不过眼下,还不能给这个不听话的臣子惩罚。
毕竟面前还有一座据点需要拔出。
“起来吧,这次大战还需要你呢。”
阴徒行早就习惯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君主:“臣下愿意戴罪立功,攻下七曲山寺。”
“不急,我还有一支奇兵没有出动。”
阴徒王首勾勾看着七曲山寺,首到雁行塔上泛起一道微妙的绿光。
随后,七曲山寺的阵法,竟然突然失效。
“嘿,成了!”
阴徒王用手托着脸颊,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