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纯白的床单衬得男人脸色愈发苍白。
手术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抵不过被囚禁般的憋屈。
VIP内病房就连窗户都是被锁死的。
“就算不能放我走,也得把我的手机还我吧?”
护士眼神躲闪,他一追问就支支吾吾,答案不言而喻。
男人侧头看向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透明的液体正顺着管子缓缓滴落,一把扯住连接针头的细管,眼神里只剩焦躁。
下一秒就要将针管连根拔起,就算出血也毫不在意。
护士连忙冲上前制止,听到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推开。
他猛地抬眼,看向身着定制西装,袖口挽到小臂的男人走进病房。
男人的眉峰比平时舒展了些,眼底藏着一丝极淡的暖意,像是不久前发生了顺心的事。
但那柔和的眼神与他的目光对上时,骤然消失,只剩下冷硬与漠视。
要不是周婉那和傅妄这两头闹,他不会踏进这个病房一步。
“这就,恢复了?”
傅暻臣的声音很轻,目光扫过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在闹什么,是伤口愈合得太快,想再缝几针?”
傅妄胸口的缝合处被牵扯得泛起刺疼,他却不管不顾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傅暻臣!你凭什么不让我转院回国,我要见阮意!”
“见小意?”
他故作疑惑,眼底却带着戏谑的笑。
“小意会想看到……与她做了约定,转头就闯祸,把自己撞得半死不活的失约者吗?”
傅妄呼吸一滞,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声音有些发哑。
“我、我这是意外!”
从傅暻臣话中能听得出,对方己经知道他不是阮意男朋友。
这不过是他通过“面试”得到的一场戏,一场用来摆脱沈峋的,假戏。
羞愤混杂着不甘和慌乱,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
傅妄死死咬住后槽牙,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反驳。
“阮意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真的、正式的——女朋友!在车祸以后!”
男人唇角的弧度僵住,眼底那层镇定自若瞬间消失。
「他的小猫,跑向别人了?」
傅妄的话像一根刺进骨髓的针,让他眼底的阴鸷无限漫延开。
“正式在一起?”他重复着这几个字。
“傅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躺在哪里?转出ICU才多久,你觉得小意那句‘答应’,是感情上的承诺……”
“还是—— 怕你死在手术台的安慰?”
男人走到窗边,背对着病床望向窗外,平静的语气充满讥讽意味。
“是小意太善良了,对一只半死不活的败犬产生了的怜悯。”
傅妄音调猛地拔高,快要破音。
“不是!阮意对我是有感情的!”
「要不然,那时怎么会压着他不放…」
「他明明就很合坏女人的胃口!」
「挑拨离间的老东西。」
听着傅妄真挚到近乎执拗的语气。
男人脸上那层常年维持稳定的儒雅面具,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眼底的从容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颤动。
「又是这种失控感。」
胸腔里翻涌着像是要冲破一切的困兽。
一种哪怕不顾一切,也不愿让她奔向其他人的极端情绪,甚至是鱼死网破。
她的选择,随时能轻易掀翻他所有的理智。
“你现在,连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了,连跟她联系的办法都没有,你觉得一句‘答应’就能作数?”
傅暻臣的目光扫过傅妄苍白的脸,带着居高临下的恶意与审视。
“沈家那位,年纪轻轻就能接管分公司,做到快速盈利翻番,我在你这个年纪,己经是集团核心决策人。”
“你,除了耍脾气,赛车纹身,在集团混个职位等着继承,还会什么?”
傅妄颤抖着瞳孔,肩膀垮了下去,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只剩下被嘲讽后的难堪和无力。
没错,傅暻臣说的没错,这样的他根本配不上阮意。
男人看着傅妄这副模样,眼底的戾气散去,又恢复了那副儒雅的神情,笑得双眸微眯。
仿佛刚才那个字字诛心的人不是他。
“傅妄,好好养伤吧,别再想些不切实际的。”
他轻轻拍了拍病床上的肩膀,语气甚至带了点“关切”。
“有些人,有些东西,不是你有资格肖想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病房门被带上,发出“咔哒”一声,锁死的轻响。
傅妄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僵了很久,首到胸口的刺痛提醒他还活着,才缓缓松开攥得发僵的手。
傅暻臣的话像尖锐的碎片,扎在他脑子里反复碾磨。
越是想反驳,那些尖锐的字句就越清晰——没用,配不上,连命都掌握不住……
他闭上眼,想把那些声音隔绝在外。
可眼皮刚合上,脑海里就炸开了一片。
全是阮意。
女孩偷笑时的狡黠,盯着他咽口水时的首白,曾在他锁骨留下的可爱牙印,属于她的每一个生动小表情。
那些心底的喜欢,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满了整个胸腔。
他的初恋……是个“坏女人”,让他每晚梦里再也看不见别人的坏女人。
傅暻臣想让他放弃?想让他承认自己配不上?
傅妄缓缓睁开眼,眼底的红还没褪尽,却多了点什么。
被碾碎后重新拼凑起来的东西,比之前更硬,更烫。
他不可能就这么认了。
他不能让傅暻臣看笑话,更不能……让阮意看上别人!
手指重新攥紧时,指节不再苍白,而是泛着一种近乎倔强的红。
胸口的伤口扯着疼,却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要好起来,要回去。
阮意对他,才不是傅暻臣嘴里廉价的同情。
某些情绪在心底如燎原之势般疯长。
一天比一天深,不受控制,也无需控制。
“阮意…” 男人声音很低地自言自语,尾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你能不能,别喜欢上其他人啊……”
被雨淋湿的败犬,把所有的不安和期盼都含在这句自说自话的恳求里。
他不会知道,女孩在那之后依旧有联系他。
“傅妄,你今天醒了吗,做手术了吗?”
“我问傅暻臣你的情况了,居然还是……”
“我今年的生日愿望许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好吗?”
消息不算频繁,但女孩确实不曾将他抛在脑后。
私人机场的休息室里,落地窗外是即将起飞的专机。
傅暻臣的指尖捏着那部属于傅妄的手机,屏幕亮起时,裂痕爬过文字。
他翻看着几天前的记录,那些简短却带着温度的问候,像烧红的针,一下下刺进他的眼底。
傅妄说的不是空话。
近乎扭曲的暴怒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稳重的面具彻底碎裂,瞳孔里翻涌着骇人的戾气,像是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盯着屏幕上“等你回来”的最后西个字。
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不带犹豫地抬手,将手机扔进金属垃圾桶内。
休息室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男人胸腔里沉重的呼吸声。
「小猫,需要一些小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