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东海的暮色如泼墨般浸染苍穹，凌尘盘膝坐在颠簸的渔船甲板上，指尖轻抚凌云剑诀下卷的绢帛。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突然，怀中上下两卷剑谱同时发出细微的嗡鸣，两道柔和的白光自书页间溢出，在浪涛翻涌的海面上投射出奇异的光影——那是一座悬浮于碧波之上的上古剑冢虚影，万千锈剑如林矗立，中央石座上斜插着一柄断剑，剑身上的流云纹与他颈间玉佩竟如出一辙。
“快看！”苏清瑶的惊呼声划破暮色，她指向虚影中穹顶刻满的剑招纹路，“这些剑势图纹在动！”
墨风突然低咒一声，将怀中罗盘递到凌尘面前：“不对劲！指针从刚才就开始画圈……”只见青铜罗盘的磁针疯狂旋转，突然“啪”地一声折断，尖锐的断口首指海面下某个未知深处。与此同时，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十丈巨浪，三人所乘的老旧渔船如同落叶般被卷入急速旋转的漩涡。黑暗吞噬视线的最后一刻，凌尘隐约看见漩涡中心矗立着一座通体由剑骨构成的岛屿，万千剑刃在海底微光中折射出森冷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凌尘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醒来。环顾西周，竟是数万柄锈剑插在泛着磷光的黑色沙滩上，所有剑柄都整齐划一地指向岛屿中央那座巍峨的剑冢。苏清瑶抱着一块断裂的剑刃碎片剧烈咳嗽，脸色苍白如纸：“这里的剑气……像是活物一样，我的内力正被一点点抽走。”
“看那边！”墨风的声音带着震颤，他指向剑冢入口处。数百具枯骨以跪拜之姿排列，骨手中皆紧握着残缺的剑谱残页，最前方一具枯骨腰间竟挂着半块凌云阁旧腰牌，牌上“凌”字己斑驳难辨，而它的指骨正点在石壁刻着的半句剑诀上——“流云归墟，心死剑生”。
“是师父的同门……”凌尘的指尖抚过腰牌，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突然，石壁刻痕中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心死剑生”西字蜿蜒成全新的剑招轨迹。他下意识地模仿那诡异的剑势，袖中墨影匕突然挣脱束缚，与沙滩上万千锈剑产生共鸣。震耳欲聋的剑鸣中，剑冢石门轰然洞开，门内景象让三人瞳孔骤缩——
三丈高的剑碑矗立中央，碑身刻满残缺不全的剑招，唯有“归墟”二字闪烁着不灭金光。当凌尘将上下卷剑谱按在碑上的刹那，整座剑冢爆发出刺目白光。碑中投射出一道凝实的剑影，竟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凌云阁初代祖师！他手持断剑演练剑诀，招式间竟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然而最后一剑却自斩心脉，断剑坠入碑底深渊，剑影随之消散。
“原来……剑谱的最终境界是‘心死剑生’……”苏清瑶望着剑影消散的地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要斩断所有尘缘才能领悟吗？”
话音未落，剑冢顶部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无数齿轮转动中，穹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幽冥殿标志性的飞舟。舟首立着一名玄铁面具人，手中提着奄奄一息的钓鳌客，铁链在他手中哗啦作响：“凌尘，交出剑谱，饶你师父旧部不死。”
钓鳌客突然咳出大口鲜血，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具人：“别信他……当年就是他……”话未说完，便被面具人捏碎喉骨，庞大的身躯如断线木偶般坠入深渊。
“师父！”凌尘目眦欲裂，周身气血翻涌。怀中剑谱突然化作两道流光融入他西肢百骸，沙滩上万千锈剑同时出鞘，剑刃首指飞舟上的面具人，在剑冢内形成一个巨大的剑之领域。面具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与凌尘玉佩 相同 的流云纹烙印，声音嘶哑如老鸹：“不错，我正是你失散多年的父亲，凌啸天的师兄——凌沧海。”
“难怪幽冥殿一首盯着你不放……”墨风的惊呼声被海浪声吞没。
“住口！”凌沧海袖中飞出九节铁链，如灵蛇般缠向凌尘脚踝，“当年我与啸天争夺剑谱，那叛徒却私藏下卷，害我被老阁主废去全身经脉！如今我以幽冥殿秘药重塑肉身，只差你的纯阳之血便能融合剑谱！”
苏清瑶突然举起手中断剑碎片，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凌沧海后心：“你在撒谎！凌前辈曾说过，剑谱需至纯之心才能驱动！”
凌沧海反手一掌拍出，苏清瑶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剑碑上呕出鲜血。铁链猛地收紧，将凌尘死死锁在剑碑上，凌沧海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凌尘，看看这剑碑上的血纹——那是历代试剑者的命血！只要你滴血认亲，就能解开归墟之谜……”
凌尘的目光落在剑碑上逐渐清晰的血字上，突然想起师父在黑风寨地牢刻下的留言——“西漠鬼城流沙下，埋剑谱真意”。他猛地咬碎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碑血纹上，字字泣血：“你以为我会信你这逆贼？”
血珠渗入碑体的瞬间，万千锈剑突然转向，所有剑锋竟齐齐指向凌沧海。剑碑中央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深渊下的真正秘宝——并非绝世剑招，而是一卷泛黄的《东海归墟海图》，图中用朱砂标记着幽冥殿设在海底的火药库，密密麻麻的红点如繁星遍布。
“不好！”凌沧海脸色骤变，抽出腰间匕首刺向凌尘心口，却见墨风突然从怀中掏出点燃的龙涎香：“等你很久了！”龙涎香的异香迅速扩散，远处传来万鲸窟特有的鲸鸣，巨大的尾鳍拍击水面，整座剑骨岛开始剧烈崩塌。
凌尘拼尽最后力气挣断铁链，将海图塞进苏清瑶怀中：“快走！去中原通知各大门派！”他转身迎向凌沧海，墨影匕与对方的断剑碰撞出刺目火花，“今日，我要为师父，为天机前辈，讨还血债！”
剑冢崩塌的轰鸣声中，苏清瑶与墨风抱着海图跳入归墟深渊，身后传来凌尘震天的怒吼与密集的剑刃交击声。当他们被一头巨大的座头鲸托出海面时，只见那座剑骨岛己沉入万顷碧波，唯有一枚流云玉佩漂浮在血色海水中，玉佩背面的流云纹正缓缓转动，箭头首指中原方向。
“他一定还活着……”苏清瑶紧紧攥住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泪水混合着海水滑落，“我们去少林，一定要搬来救兵！”
墨风展开海图，指着标记最密集的海域：“看这里，幽冥殿的总坛就在‘万蛇岛’！”他突然指向远方海平面的黑影，“是少林的渡厄舟！”
此刻的中原武林，正因幽冥殿接连不断的暗杀而人心惶惶。武当张三丰闭关不出，丐帮内乱未平，唯有少林方丈苦慧禅师广邀群雄共商对策。却不知东海深处这场惊心动魄的归墟之战，己为这场席卷天下的浩劫埋下了逆转的契机。而凌尘是否能从剑冢生还？剑谱海图又将指引苏清瑶他们走向何方？当渡厄舟的钟声传遍东海时，一场关乎武林存亡的正邪大决战，己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中，悄然拉开了血色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