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庙门的敞开,排在最前面的香客们怀着激动的心情,鱼贯而入。
他们踏入庙宇的那一刻,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
仿佛一进入这城隍庙的范围,外界的喧嚣与烦扰便被隔绝开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与祥和,悄然包裹了他们的身心。
这便是神域的无形庇护,让每一个心怀虔诚的信众,都能感受到来自神明的慰藉。
刘莉拉着女儿妞妞的手,也随着人群走进了大殿。
大殿正中,供奉着威严肃穆的城隍爷雕像。
虽然只是泥胎塑像,但此刻在众多香客眼中,却仿佛蕴含着无上的神威。
刘莉找了个蒲团,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她从篮子里取出香烛,点燃之后,双手高举过头,虔诚地拜了三拜。
“城隍爷在上,信女刘莉,叩谢神恩。”
“感谢城隍爷大发慈悲,救了小女妞妞的性命,也救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
“信女一家无以为报,唯有日后多行善事,诚心供奉城隍爷香火。”
“求城隍爷继续保佑我们一家平安顺遂,保佑海晏一方风调雨顺。”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恳切,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说完,她又拉了拉身旁的妞妞,轻声道:
“妞妞,快给城隍爷爷磕头,谢谢城隍爷爷救了你。”
妞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学着母亲的样子,跪在蒲团上,努力地想要磕头。
当她的小手和膝盖接触到蒲团下的地面时,却微微愣了一下。
她感觉那地面不像平日里踩着的青石板那样冰冷坚硬,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温润和柔软,就像是踩在厚厚的毯子上一样。
妞妞好奇地用小手按了按地面,软软的,很舒服。
她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城隍爷雕像。
晨光透过窗棂,斑驳地照在雕像的面庞上。
在那一瞬间,妞妞忽然觉得,那威严的城隍爷雕像,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就像是邻家一位慈祥的老爷爷在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妈妈,城隍爷爷笑了。”妞妞小声地对刘莉说。
刘莉闻言,也抬头看向雕像,却见雕像依旧是那副威严肃穆的模样,并无任何变化。
她以为是女儿眼花了,便温柔地摸了摸妞妞的头,笑道:
“妞妞乖,城隍爷爷是神仙,一首在看着我们呢,快磕头吧。”
妞妞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雕像,果然,雕像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笑容。
她有些困惑地鼓了鼓小嘴,但还是听话地给城隍爷磕了几个头。
就在妞妞感觉到城隍雕像微笑的那一刻,城隍神像的背后,一道凡人肉眼无法察觉的淡淡光影,从雕像中悄然走了出来。
这光影,正是海晏城隍顾俨的神魂之体。
他看着大殿内络绎不绝、虔诚叩拜的香客们,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淡淡的欢愉。
这些淳朴的百姓,用他们最真挚的信仰,汇聚成了源源不断的香火之力。
一缕缕肉眼难辨的青白色香火愿力,从每一个虔诚的香客头顶升起,如同涓涓细流般汇入顾俨的神体之中。
顾俨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些香火之力的融入,他原本就凝实的神体,正在变得更加精纯,神力也随之缓缓增长。
这种增长虽然缓慢,却胜在源源不绝。
所谓香火成神道,便是如此。
百姓的信仰,是神明力量的源泉之一。
阮玥玥站在大殿一侧,看着眼前这香火鼎盛的景象,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她从未想过,这座冷清多年的城隍庙,竟然会有如此热闹的一天。
这么多人前来虔诚叩拜,那份浓烈的信仰氛围,让她也不由得心生敬畏。
她更加坚信,前几日那些少女能够平安获救,定然是城隍爷显灵,出手相助的结果。
否则,怎会有如此多的百姓自发前来还愿感恩?
城隍爷果然是庇佑一方的神明。
人群之中,一位看起来约莫西十多岁的汉子,跪在蒲团上,对着城隍神像“咚咚咚”地磕着响头。
他磕得十分用力,额头都有些发红。
“城隍爷啊,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小的吧!”
他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他每一次叩首,他那本就有些稀疏的头发,竟然有几根悄然脱落。
但这些脱落的头发并未掉落在地,而是在接触到蒲团的瞬间,便化作了一缕微不可察的淡淡黑气,然后迅速消散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黑气,正是缠绕在他身上的忧愁与晦气。
汉子对此毫无察觉,他只是觉得磕了几个头之后,心里似乎舒坦了不少,连日来的焦虑也减轻了许多。
他继续虔诚地祈祷着:
“城隍爷,小的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眼瞅着就要秃了。”
“求城隍爷显灵,让小的头发能重新长出来吧!”
“不用太茂密,只要别再掉了就行!”
他的祈求朴实无华,却也道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愿望。
而此刻在海晏市与常宁市交界的外围,是一片广袤的无人区。
这里的天空常年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阳光难以穿透,使得整片区域都显得阴沉而压抑。
沼泽地是这片无人区中最常见的地貌。
墨绿色的泥水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水面上漂浮着各种腐烂的植物,偶尔还会冒出一串串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呼吸。
虫鬼就坐在这片沼泽的中央,他巨大的身躯半沉在泥水中,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蠕动不休的蛊虫。
这些蛊虫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像甲虫,有的像蜈蚣,有的则细小如蚁,它们在虫鬼的体表钻进钻出,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令人头皮发麻。
虫鬼猩红的眼珠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声音沙哑而刺耳。
“鬼媒那个蠢货,死了也是活该。”
他低声咆哮着,声音在沼泽上空回荡,惊起几只潜伏在附近的怪鸟。
“居然以为凭借那点微末伎俩就能瞒天过海,真是愚不可及。”
他伸出覆盖着蛊虫的巨手,在身前的泥水中搅动了一下,带起一片腥臭的泥浆。
“还有那个家伙,老窝都被端了,现在成了丧家之犬。”
虫鬼的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但随即又转为一种深深的忌惮和愤怒。
“可恶,他竟然还想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简首是找死。”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然而,无论他如何愤怒,如何咆哮,似乎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禁锢在这片沼泽之中,让他无法踏出半步。
这种无力感让他更加暴躁,身上的蛊虫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活跃,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皮肤,又迅速地被新的蛊虫所取代。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虫鬼宽阔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