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日足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庭院里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安静到能听见晨露从紫阳花叶片上滑落的声音。
那句“您是不是……在欺负我的新同伴啊?”明明是软糯的、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听在日足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颗尾兽玉在耳边炸响。
他那只保持着柔拳起手式、蕴含着宗家威严的手掌,此刻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能感觉到,身后屋顶上,那十名精锐分家忍者瞬间屏住了呼吸,连白眼的查克拉波动都出现了紊乱。
“一级警备”,在大小姐那句梦呓般的问话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窗户纸。
“咳……咳嗯!”日足强行让自己的面部肌肉恢复运作,他缓缓收回手,背在身后,试图摆出一副威严而慈祥的父亲模样,“雏田,你误会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我只是……看这位白君,一大早就在清扫庭院,勤奋可嘉,所以……想和他进行一些晨间的友好切磋,指点一下他的修行。”
这套说辞,是他身为族长,能在零点一秒内编出来的、最完美的借口。
然而,这套说辞,在雏田那双纯净的转生眼面前,毫无意义。
雏田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小脑袋,那双蔚蓝的眼眸,在他那张写满了“我说的都是真话”的脸上,
和白那张挂着两滴晶莹泪珠、写满了“我好委屈但我不敢反驳”的小脸之间,来回移动。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白那件略显宽大的新衣服上,因为刚才的躲闪,领口被扯得有些歪,露出了一小片白皙得过分的锁骨。
“哦——”雏田拉长了声音,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甜美到让日足心底发寒的笑容,“原来是晨间切磋啊。”
“那父亲大人,您一定很辛苦吧?”
她端着那碗红豆汤,迈着小碎步,走到了两人中间,自然而然地,隔在了日足和白的身前。
“来,这是厨房刚做好的,您先喝点,补充一力。”
日向日足,看着女儿递到面前的汤碗,感觉那碗里盛的不是红豆汤,而是他身为父亲的、最后的尊严。
接,还是不接?
接了,就等于承认了刚才那场“切磋”的性质,承认了自己一大早,把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逼到了墙角。
不接?
他看着女儿那张“您不喝吗”的、天真无邪的小脸,感觉自己要是敢说一个“不”字,
下一秒,这栋传承了数百年的日向大宅,可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地基开始,整个掀起来。
“……好,好孩子。”日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他伸出那只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汤碗。
就在这时,站在雏田身后的白,用他那带着哭腔的、细若蚊蝇的声音,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
“日足大人的指点……让白,受益匪浅。”
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轻轻地、委屈地,擦了擦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
这一下,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日向日足,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
他猛地转过头,用那双能看穿一切经络的白眼,死死地盯住了这个绿茶味冲天的野小子。
好你个白!
小小年纪,心机竟如此深沉!不仅懂得用柔弱的外表博取同情,还懂得用这种方式,在他女儿面前,给他上眼药!
此子,断不可留!
“既然受益匪浅,”日足冷笑一声,强行找回了场子,“那就再来一次吧。柔拳的精髓,在于反复练习,首到成为身体的本能!”
他就不信,在自己这位宗家之主的“亲自指点”下,这小子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白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那双清秀的眉毛,委屈地拧在了一起,嘴角微微扁着,眼看着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蓄力。
“父亲大人。”
雏田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软糯,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白是我的同伴,不是我们日向家的分家忍者,没有义务,陪您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晨练。”
“而且,”她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回廊,“日差叔叔,您也觉得,这样很没有意义,对吧?”
回廊的拐角处,日向日差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探出身子,脸上挂着看戏看到了最高潮的愉悦笑容。
“咳,兄长,”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雏田说得对。有这个时间,不如来我这里,喝杯新茶,讨论一下如何更好地培养下一代,这才是身为长辈,该做的事情。”
日向日足的脸,己经彻底黑了。
他看着那个一脸无辜的女儿,那个泫然欲泣的野小子,还有那个明摆着在拆台的亲弟弟。
他深吸一口气,端起那碗己经有些凉了的红豆汤,一口,灌了下去。
然后,他将空碗重重地放在石桌上,一言不发,转身,拂袖而去,那背影,充满了萧瑟与悲壮。
“一级警备”,就此解除。
看着父亲大人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雏田满意地弯起了嘴角。
很好。
这个家,谁说了算,看来己经很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