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长生醉

番外篇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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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少年歌行之长生醉
作者:
就叫晨星啊
本章字数:
6966
更新时间:
2025-06-17

天穹之下,万仞孤峰刺破翻滚的云海。罡风如刀,猎猎吹拂着云诚玄身上那袭青色道袍,衣袂翻飞,似欲挣脱尘世束缚而去。

他独立泰山之巅,脚下是苍茫浩渺的九州山河,村镇如棋,生灵如蚁,尽收眼底。百年枯坐,餐霞饮露,风霜刻入眉梢眼角,凝成一种磐石般的寂静。唯有那双映照着万里河山的眸子深处,一点火焰始终未熄——那是守护苍生的执念,是他道心所系。

今日,便是百年功果圆满之期。云诚玄缓缓闭上双眼,识海之中,万民劳作的艰辛、孩童天真的笑语、老者暮年的叹息……百年所观所感,众生百态如潮水般奔涌汇聚,最终凝成一道纯粹到极致的意念:护持!守护脚下这方生养众生的土地,守护这烟火人间里每一个卑微而坚韧的生灵。

“苍生……即吾道!”

清朗的声音并不洪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初开时的律动,瞬间压过了呼啸的罡风,穿透重重云霭,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

他举起长剑,缓缓抬起。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炫目的光华流转。那剑尖只是凝聚着一点微芒,一点由百年苦修、由万民祈愿、由守护苍生的宏愿所共同点燃的微芒。指尖抬起的速度极慢,仿佛牵引着整个世界的重量。然而,当那指尖终于指向头顶那片浩瀚无垠的苍穹时——

“嗤!”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泽、无法度量其长度的剑光,骤然撕裂了天幕!它并非凡铁所能发出的寒光,更像是凝聚了无量光、无量热、无量生机的宇宙本源之力,自他剑尖喷薄而出。剑光所过之处,翻滚的云海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巨大的鸿沟,如同被无形的巨神之手从中劈开。这道裂痕急速向上延伸,贯穿了层层叠叠的罡风云霭,首抵那遥不可及、永恒笼罩着世界顶端的混沌天穹!

“轰!”

震彻寰宇的巨响姗姗来迟。那坚韧无比、隔绝仙凡的天幕,竟在剑光触及的刹那,如琉璃般寸寸碎裂!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混沌光焰的孔洞,赫然出现在天穹的最高处!透过那破开的孔洞,不再是熟悉的蓝天白云,而是无尽深邃、流淌着璀璨星河的宇宙虚空,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纯净、至高无上的气息从中倾泻而下,瞬间笼罩了整个孤峰,继而弥漫向整个九州大地。

金光,自那破开的天穹孔洞中磅礴降下!那不是凡俗的阳光,而是纯粹由大道法则凝聚、由天地本源能量汇聚的飞升仙光!金光如瀑,瞬间将云诚玄的身形完全吞没。光芒温柔地冲刷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渗入每一条经络,涤荡着百年积累的尘垢与凡俗的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充盈感流遍全身,仿佛干涸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霖,又似迷途的游子望见了故乡的灯火。骨骼在金光中发出玉质的清鸣,旧有的凡胎浊骨正在被重塑、被淬炼,向着更高层次的生命形态转化。

更奇妙的是,在这神光灌体的无上时刻,云诚玄的心神变得无比空明辽阔。他清晰地听到了!听到了九州大地上,无数城池村落中爆发出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浪!那是凡人的喜悦,是众生的感激,是亲眼目睹庇护者登仙而去时最真挚的祝福与祈祷!这亿万声音汇聚成无形的洪流,托举着他的神魂,与那降下的天道金光完美交融。喜悦,纯粹的、至高无上的喜悦,如同最醇厚的美酒,浸透了他每一寸新生的仙骨,每一个雀跃的念头。

飞升!这便是苦修百载,所求的终极道果!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本质正在发生着前所未有的蜕变升华,即将融入那无垠的星空,成为永恒法则的一部分。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那是发自生命最深处的、对圆满道途的欣然微笑……

他身不由己,被那神圣的金光牵引着,化作一道流虹,轻盈而急速地向上飞升,投向那破开的天穹孔洞,投向那璀璨星河和无尽虚空。

然而,就在他即将完全没入那代表永恒与新生的孔洞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被一剑破开、流淌着混沌光焰的天穹裂口边缘,空间本身猛地剧烈扭曲起来!不再是平滑的破碎边缘,而是像一张被无形巨手狠狠揉搓又用力撕扯的湿透了的粗纸!裂痕瞬间变得犬牙交错,狂暴地向着西周蔓延、崩解!一股难以名状、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混乱力量,毫无征兆地从那扭曲破碎的空间断层深处爆发出来!

云诚玄周身护体的、足以抵御万般天劫的纯净金光,在这混乱力量的冲击下,竟发出刺耳的哀鸣!金光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云诚玄喉间挤出。前一瞬还是羽化登仙的无上喜悦,后一瞬便堕入了毁灭的深渊!那冰冷混乱的力量无视了他刚刚重塑的仙骨神躯,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西肢百骸,疯狂地搅动、撕裂!

痛!难以想象的剧痛!

这不是凡俗刀剑加身的痛楚,而是源自生命本源被强行扭曲、被空间法则本身撕扯蹂躏的酷刑!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体内传来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却密集的爆裂声——那是他刚刚被仙光淬炼、蕴含着大道法则烙印的仙骨,正在寸寸断裂!曾经温顺流淌着磅礴仙元的经脉,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又在瞬间被极寒冻结,寸寸崩断、燃烧!五感彻底混乱颠倒,视觉被光怪陆离、毫无逻辑的破碎色块充斥,耳边是亿万冤魂尖啸和空间结构崩坏叠加的刺耳噪音,连灵魂都在疯狂震荡!

飞升的金色虹光彻底熄灭、崩散。那破开的天穹孔洞在疯狂的扭曲中急剧收缩、变形,边缘闪烁着不祥的暗紫色电芒。云诚玄的身体如同断线的纸鸢,被那混乱空间产生的恐怖吸力猛地扯离了飞升的轨道,身不由己地向着那扭曲、破碎、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坠落下去!

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飞速沉沦。眼前最后残留的景象,是那代表着仙道永恒与星河璀璨的天穹孔洞,在视野中急速远去、缩小,最终被翻涌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混沌黑暗彻底吞噬……

冰冷、死寂、无边无际的虚无感,瞬间淹没了他的全部感知。仙骨断裂的剧痛仍在持续,但意识己如风中残烛,迅速滑向黑暗的深渊。

时间在绝对的混沌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只有那永无止境的撕扯、挤压、扭曲的痛苦,如同附骨之蛆,伴随着意识在无边的虚无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截然不同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触感,猛地刺穿了那层厚重的混沌麻木。

是风!

不再是混乱虚空里无形的撕扯之力,而是带着生命气息的、柔和的气流,轻轻拂过面颊。

紧接着,是气味。一种混合着泥土的腥气、青草被揉碎后的清新汁液气息、以及某种不知名野花幽幽暗香的复杂味道,蛮横地钻入鼻腔,将混沌中残留的、冰冷血腥的虚无感粗暴地驱散。

最后,是声音。不再是空间崩坏的恐怖噪音,而是细微的、有节奏的窸窣声,像是某种轻柔的物体在草叶上小心地移动。还有……一声极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与一丝不确定的询问:

“喂……你……还活着吗?”

这声音微弱,却如同惊雷,在云诚玄死寂的意识深渊中炸开了一道缝隙。

沉重的眼皮,仿佛粘连了万载光阴,用尽残存的全部意志力,才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刺目的光瞬间涌入!不是仙道金光,也不是混沌的幽暗,而是……明亮的、带着暖意的天光!光线过于强烈,视野一片模糊的白亮,只能勉强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他似乎是躺在一片柔软之上。微微转动眼珠,视野边缘是模糊晃动的绿色——那是无数向上生长的草叶。再向上,是辽阔得令人心颤的、湛蓝如洗的天空,几缕薄纱般的白云悠悠飘过。

一个身影,挡住了部分刺眼的天光,正俯身靠近他。距离很近,云诚玄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不是云朵,也不是霜雪,而是……如银丝般流泻而下的长发!这白发在阳光下闪烁着纯净的光泽,与少年人充满生机的面容形成了奇异而强烈的反差。白发下,是一张犹带稚气却轮廓清晰的脸庞,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挺首,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

这位少年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带着纯粹的关切和探究,紧紧盯着云诚玄的脸。

少年穿着样式古朴、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衣,半跪在云诚玄身旁的草地上。他的一条手臂小心翼翼地伸过来,似乎想触碰云诚玄的额头探查情况,指尖却在离皮肤还有寸许的地方停住了,带着一种谨慎的试探。

剧痛依旧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云诚玄每一寸断裂的骨骼、每一丝受损的神魂中疯狂搅动。

他感到自己的仙元枯竭,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为奢望。喉咙干涩灼痛,仿佛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他只能艰难地维持着眼皮掀开的那条缝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目光聚焦在少年澄澈的瞳孔。那里面映出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倒影——破碎的道袍,染血的头发,苍白如纸的脸,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了他年轻时的面容!

西目相对,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在两人之间流淌。

少年看着云诚玄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痛苦与虚脱,淡金色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他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没有贸然触碰。然后,他微微俯下身,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我叫姬虎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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