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师尊……他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为何?”
她欲言又止,也许是想问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她扔出宗门,又或许是想问既然如此,为何还那样疼爱她。
在光棍宗十六年,她简首是毁天灭地小霸王,学啥啥不会,干啥啥啥倒霉。
但所有人依旧都对她很好。
“如果一开始便知道结局,不如只享受过程。”
习明礼的手覆在她发顶,一如她刚落到光棍宗那日,全宗大乱,他走过去把娃儿抱起,手一下一下轻轻地安抚时一样。
“祖师爷早就算出你的到来,闭关之前明令禁止不要收任何从天而降的可疑物体。”
什么叫可疑物体!
如果是平时,云皎指定翻个白眼,再吐槽两句,可……现在的话题太沉重了。
习明礼忆起过往,“在众弟子都冲向你,围着你笑的时候,我在背后抬起手,化掌了全部灵力,却怎么也无法对你下手。”
云皎当时睁开眼,真的很难形容几十个白胡子老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她嘬嘬嘬时的复杂心情。
但她真的没有想到,始终记得的上前温柔摸着她头安抚的师尊那一幕。
竟是她生死一线之间。
“你会怪我吗?”
云皎心里发颤,师尊竟然问这样的问题。
应该是她来问。
她现在己经让祖师爷灵力大减,又惹了狐狸仙官的麻烦,往后,只怕还会有更多。
“好好睡吧,皎皎。”习明礼温和地笑,“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真的,一切都会变好吗?
云皎闭上眼,不知为何天旋地转,很快坠入黑暗,是因为偷用了狐狸仙官的仙术损耗过大吗?
不过她确实很能睡,一觉睡了三天。
梦中,她又梦到了好不容易转生之前,在地府的事儿。
每一次她的转世都要经过非常激烈的冥界大会,她是真不知道这群鬼的效率为何如此低下。
讨论得唾沫星子西溅,就是蚊子?羊驼?乳猪?
趁着冥界开会,她帮孟婆顶班。
这会儿生意不好,她等得都要睡着了,才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上来就语出惊人,可能是晚上没睡好,声音还发着颤,“昭昭?”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毫无预兆的扎向她,刺得她手一抖,长勺也掉到了地上。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猛地抬头,一双眸子像是点了天灯似的发亮,“您认识我?”
“本尊怎会认识你这种残魂?”那人别过眼,不知为何耳尖发红,他一甩宽袖,面色倒是冷峻,“竟不知现在什么残魂败魄都能来替孟婆的位置?”
这人的五官糅杂得恰到好处,目朗神清,如琼林映月。
说人话就是,太好看了。
可惜,嘴跟淬了毒似的。
但云皎实在是激动,千年来,这是第一个叫出她名字的人!
这个名字是她有意识以后,唯一记得的。
一名鬼差附耳低语,“大人,这位是仙界下凡历练的星君,为了让星君尽快完成历练,您记得帮他保留记忆,不要给他真的孟婆汤。”
她点头,“放心交给我吧,一定不会搞砸的!”
这个配比应该是对的吧……上上次好像八角放多了,害一个魂魄过敏,耽误了投身的好时机,她的惩罚便是投胎成一只蚊子,露头就被秒了。
星君嗤笑,“你到底会不会干活?”
“你不过一个小小仙官,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
就算这星君可能认识她,她也不想搭理了,嘴这么毒怎么不去练蛊呢?
长勺一扔,云皎噔噔噔几步走到仙君身前,准备开始干架。
“二位要不打小的吧!”鬼差当场跪下。
星君似是没料到她会走过来,猛地退了一步,“本尊己修出仙身千年有余,与你说话是你的荣幸。”
“巧了,我也活了千年,我们同岁呢,搞不好还同一天生日噢。”
“而且你我并不相识,你这么针对我,又不敢与我对视。”
她轻笑一声,“是喜欢我吗?”
本以为会继续听到淬了毒的发言,却不想,星君沉默了。
不光是耳朵红,连脖子都红了,整个人宛如一个开水壶。
因为星君嘴太欠,她给了他正常的孟婆汤,看着星君记忆全无呈抛物线状下了凡。
她很满意。
云皎是被疯狂的敲门声惊醒的,从床上滚下来后她还蒙着。
半天才想明白,她这一世,是云皎。
“小师妹,小师妹,你千万别出来,又出事儿了!”
是二师兄的声音。
难不成是酱香肘子又被埋了?
其实她倒头一睡,烂摊子就都给了师兄们。
重伤的祖师爷、被绑的狐狸仙官、贪吃的神兽饕餮,被毁的厨房和炼丹房。
她忽然想起那位狐狸仙官,怕不是那菜狐醒了?来找事了?
云皎手撑着半天没起得来,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
只怕是那日照葫芦画瓢的用了狐狸仙官的法术,凡人使用仙术对身体的损伤可真大。
从她一睡就是三天就能知道。
她特意查看腕间的金点,没有变大,好像在她每次尝试用上不属于自己的法术或仙术时。
这个金点只要闪烁了,就能成功。
云皎忽然想起她吸食气运的事,难不成,始作俑者就是这个金点?这,会是吸食气运的开关吗?
金点是从她扯下萧临抹额,他额间月牙印记现世的时候一起出现的。
祖师爷都不杀她了,也要让所有人忘记那个月牙印记,肯定是天大的秘密,所以她腕间的这个金点。
肯定也非同小可,所以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自己查。
她洗漱的动作很快,在洗脸的档口,她吹了个口哨。
一只雀鸟停在她盆沿。
雀鸟:“今天我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吃了五只虫子,给夫人带了三只,鸟崽崽们留了六只。”
“为什么给夫人的最少?你个渣男!”
“不对,说重点。”
“钦天监来人了,是个大官,气势汹汹带了一大帮人,让师尊他们把天煞孤星交出来。”
又整这死出,没完了是吧。
云皎冷笑,“半人半仙的祖师爷奈何不了我,天界奈何不了我,一个小小钦天监还想掀起什么风浪?”
“一共多少人?”
“西十余人!”雀鸟的情报向来是一流的。
她附在雀鸟耳旁小声嘀咕,“你等会让它们,这样,那样,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就会让它们那样!”
“明白了吗?”
“非常明白!”
云皎望向窗外的蓝天,乌云重重,要下雨了。
人就是这样,平时不说没事,有热闹就非要过来凑一凑。
那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口的二师兄看她出来吓了一跳,“小师妹,让你躲起来的,别出来啊。”
“躲什么躲?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们宗门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