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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与脸庞贴合的那个刹那。
夏晚晴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的扭曲。
她那双纯黑色的眼眸深处，不再是古井无波的漠然，而是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挣扎。
就像是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正在她的灵魂深处，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剧烈的撕扯。
一股，是她与生俱来，视谎言与混乱为艺术的本我。
另一股，则是面具那冰冷的，强行剥离一切虚假，只为呈现“真实”的绝对规则。
林夜没有给她任何适应或者挣脱的时间。
机会，只有一次。
他那冰冷而平静的声音，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在寂静的鬼屋中划开第一道口子。
“你的信物，‘黑寡妇胸针’，在哪里？”
没有试探，没有铺垫，首击核心。
夏晚晴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似乎在拼命抵抗着什么，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嘶的气音。
但那面具上的螺旋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暗红色光芒。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夺走了她对自己声带的控制权。
一个干涩的，完全不属于她那甜美声线的，仿佛从机械里挤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在……我左边……长靴的……内侧……夹层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
夏晚晴那张被面具遮住大半的脸上，唯一露出的下半部分，血色尽褪。
那双纯黑的眼眸里，挣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火山爆发般的惊恐。
还有，被彻底玩弄、被剥夺了“艺术家”身份的，极致的愤怒。
她第一次尝到了自己施加在别人身上的，那种“失控”的滋味。
林夜的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计划最关键的一步，成功了。
但他没有立刻动手去拿，他的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喜悦。
他要榨干这枚面具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价值。
他知道，自己的重生，绝非偶然。
那十年地狱般的折磨，那个冰冷无情的系统，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层的东西。
他看着夏晚晴那双燃起怒火的眼睛，问出了第二个，也是他真正想知道的问题。
“是谁委托你，来试探我的？”
这个问题，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了夏晚晴的神经。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一次的抵抗，远比上一次要猛烈得多。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甚至咬出了鲜血。
腥甜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她宁愿承受物理的痛苦，也不愿吐露那个秘密。
那似乎是比她的生命，比她的“艺术”，更加重要的东西。
“没……”
一个字，从她齿缝间艰难地挤出。
“……没……人……委托……”
她的声音痛苦而扭曲，像是被碾碎的玻璃。
面具上的暗红色光芒，在这一刻大盛。
“是……我……我自己……”
夏晚晴的眼神，开始涣散。
“……在……‘气运名单’上……”
“……看到了……你……”
气运名单！
这西个字，像一道贯穿时空的黑色闪电，狠狠劈进了林夜的脑海。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前世，系统发布任务时，偶尔会因逻辑错误而泄露出的，破碎的代码片段。
那个他花了十年时间，才勉强拼凑出的，指向幕后黑手的关键词。
“因果律收割者”。
“气运节点筛选”。
“原生文明牧场”。
所有的一切，在“气运名单”这个词出现的瞬间，被一条无形的线，彻底串联了起来！
原来如此。
这个叫夏晚晴的病娇杀手，她不是什么偶然闯入的疯子。
她很可能，是与系统同源，或者说，是那个更高维度的“收割者”文明，投放在地球上的，另一个“终端”！
就在林夜准备趁热打铁，问出第三个关于“气运名单”更具体的问题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响！
鬼屋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沉重的木质大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极其粗暴的力量，一脚踹开。
破碎的木屑，夹杂着灰尘，向着屋内疯狂飞溅。
一道矫健而充满煞气的身影，逆着光，持枪闯了进来。
“警察！不许动！”
秦月瑶的声音，像冰冷的子弹，撕裂了屋内诡异的对峙。
她的视线，在零点一秒内，就扫过了整个房间的布局。
当她看到墙边那一排排浸泡着人体标本的，巨大而恐怖的玻璃罐时，她那双锐利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骇然。
而当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房间中央，看到那个被“绑”在手术椅上，脸色苍白，似乎处于绝对弱势的林夜时。
她眼中的骇然，瞬间转化为了无比的凝重与滔天的怒火。
几乎是同一时间。
哗啦——！
鬼屋侧面的窗户，被人用硬物从外面猛地砸碎。
玻璃碎片如一场暴雨，向内倾泻。
一道纤细却决绝的身影，出现在那破碎的窗框之后。
是苏沐雪。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取而代??的，是看到这地狱般景象后，无法抑制的煞白与惊恐。
她的高跟鞋踩在破碎的玻璃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却也顾不上了。
她的视线，死死地锁在林夜的身上，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泛起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烈的水雾。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
一个由三方构成的，诡异绝伦的对峙，瞬间形成。
持枪闯入的火爆警花。
破窗而入的冰山总裁。
以及，坐在她们视线焦点中央的，被当成了“受害者”的林夜。
还有，那个戴着面具，刚刚吐露出惊天秘密的，真正的女主角。
夏晚晴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所有人都被彼此的出现所震惊的混乱瞬间。
她猛地抬手，用一种近乎自残的力道，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真言面具】。
自由。
久违的，可以随心所欲说谎，可以肆意玩弄真实的，掌控一切的自由，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纯黑色的，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眼眸，先是冰冷地扫了一眼门口那个碍事的警察。
又看了一眼窗口那个不请自来的女人。
两个打扰了她最完美“艺术创作”的……苍蝇。
最后，她的目光，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了林夜的身上。
那个欺骗了她。
那个玷污了她。
那个让她品尝到了“失控”与“恐惧”滋味的，该死的男人。
那双纯黑的眸子里，所有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剩下的。
只有最纯粹的，最疯狂的，要将眼前一切都撕成碎片的……杀意。
林夜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
最糟糕，最混乱，也最致命的局面。
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