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总是含情带笑的桃花眼里,瞬间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随即被一种深沉的阴郁和冰冷的审视所取代。那阴郁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迅速敛了眉目,面上重新覆上一层薄薄的无奈,带着一种“你又来了”、“又在无理取闹”的包容宠溺。
“怎么又问这个?”他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开我额前一丝不存在的碎发,动作温柔至极,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他的指尖似想触碰我的脸颊,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掌控欲。
这一次,我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猛地偏头躲开!动作幅度之大,让头上那支简单的玉簪都晃了晃。
宁景宸的手停在半空,空气瞬间凝滞。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幽深难测。片刻,那点阴郁仿佛被强行压下,重新被一种灼热专注的“深情”取代。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再次低头凑近,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宁侯府正室夫人的位置,必须空置。这是我对母亲的承诺,亦是宁氏一族的规矩。”他低语,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在陈述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事实,“但你信我,颜颜,”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动摇和信任,“你才是我心之所系,此生挚爱。名分不过是虚妄,我的心,我的人,只属于你。”
他的眼神灼热得几乎能将人烫伤,西目相对,空气中那点暧昧的气息骤然升温,如同干燥的柴薪,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燎原。他靠得越来越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到我的,那专属于他的冷木香混合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要将我彻底笼罩、吞噬。薄唇微启,目标明确地朝我压来——
“侯爷!”
我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瞬间从他那精心编织的“深情”幻境中挣脱出来!巨大的恶心感和恐惧感攫住了我,我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将他推开!
宁景宸猝不及防,被我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俊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神情,那双总是带着掌控一切的桃花眼里,清晰地映出了我此刻狼狈却决绝的模样。
“我……”我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我垂下眼,不敢再看他那瞬间变得深不见底的眼神,声音竭力维持着最后的平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我与小姐妹约好了参加诗会的,时辰快到了,再不去就迟了。”
空气死寂。
宁景宸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我,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女人。那错愕很快褪去,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掠过他的眼底。但仅仅是一瞬,那阴霾便被一种更深的、带着玩味和笃定的笑意所取代。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唇角再次扬起那抹肆意又熟悉的弧度,仿佛看穿了我所有“害羞”、“惊慌”的伪装,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呵,”他低笑出声,嗓音带着一丝了然和愉悦的沙哑,仿佛刚才那点不愉快从未发生,“好。”他甚至还体贴地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目光黏在我身上,带着一种猎人欣赏即将入网猎物的从容,“早些回来。我等你。”
那“等你”两个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我不敢再停留,几乎是落荒而逃,低着头,脚步凌乱地绕过他,快步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房间。